水星抬头,只见盛沂盯着她,校服拉得严实,领口整理妥当,什么都是干干净净的,视线顿了几秒,不冷不热地应了声:“知道了。”
脑袋又很快地垂下去。
值日生刚拖过地,一班的门又开着,连带着走廊上的深灰色大理石地板上都晕出了温和的光,亮闪闪的。
“知道了是什么意思?说也说不清楚。”
席悦无奈,催促他,“关键是你让向司原把化学书拿着出来啊。”
席悦在后边提醒她,盛沂倒是没理会,转头,跟没听见似的,又朝班里进去。
席悦靠在一边的门框,有些埋怨:“……。这个盛沂。”
从入学到现在,水星现席悦跟大部分人都是认识的,朋友很多,跟每个人的关系都保持良好,包括在一班的门口也有不少人跟席悦打招呼。
水星在南方的时候人缘也不错,但也只局限于很小的圈子里,她偏头,又悄悄瞥了眼班门里的盛沂,忍不住羡慕:“我现你真的认识好多人。”
“还好吧。”
席悦第一反应就是他,拿出口袋里的糖果,崭的,拽了拽边缘,抬了抬下巴,回过头,“你是说盛沂吗?全年级谁不认识他,从小到大都是第一。”
“从小到大?”
水星好奇。
“嗯,西城附中是省内的重点,我们从小学到高中都是一个学校的,一直一块儿直升,说上几句话又不是什么难事。”
席悦都习惯了这件事,觉得没什么特别的,她收回视线,又跟水星科普,“包括一会儿借你书的向司原,他是我初中的同班同学,初中我们成绩都差不多的,哪儿能想到中考比我高了那么多分,去了一班。”
水星原本还想再听一下盛沂的事情,席悦的话题已经落到了向司原身上。
“真是的,我明明平常也没见他学习。你知道吗?九月份我们军训的时候还有两个高年级的学姐喜欢向司原。”
“喜欢?”
水星对这个词有些陌生,话说出口,隐隐又觉得生涩脸红。
“对。”
席悦说,“那些高年级的学姐问他要了电话号码呢,这不是喜欢是什么?”
“那刚刚的……。”
水星想说盛沂,又怕她说出他的名字显得自己太在意,语句又在这儿断住,像是想不起来对方的名字,随便编造一句,“盛什么,有人问他要电话号码吗?”
“盛沂。”
席悦提醒她,她的声音明显淡了下去,说这些话就像是再平常不过的小事,内心没有一点儿波澜起伏,“跟向司原对半劈吧,都挺多的。他爷爷和奶奶是我姥爷的同事,一块儿在西大教书的,就住在我家隔壁那栋楼里。”
“我跟你说,他是典型的处女座,你知道吗?爱干净,有洁癖。我小时候去他家玩,不小心弄脏了他一本书,跟他道歉都不管用……。”
席悦正说到一半,话又停住。
水星没反应过来,顺着席悦的视线,一并转过头去,整个人又愣在了原地。
她们没有见到向司原的身影,倒是盛沂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回来了。
不知道他是不是全都听见了。水星想。
“向司原还没来。”
盛沂说。
水星吞了吞口水,他好像没听见,又在一时间分不清他到底是在跟席悦讲话还是在跟她讲话,只能反问一声:“嗯?”
“我的。”
他的手里拿着一本崭的化学书,抬手,又递了过来,朝向水星的书角向下坠,盛沂扫了她一眼,问,“可以吗?”
第6章。第六场雨例外。
水星没有想过能拿到盛沂的化学书,一时间全身上下皆被巨大的欣喜所包裹,连席悦这样的心不在焉都看出她神色间的不正常。
两人在回班的途中,席悦把软糖塞进口袋里,忍不住问她:“水星,你一直笑什么?”
“有吗?”
水星强压住上扬的嘴角,别过头,下一秒,笑意又露了出来,“可能是这会儿有了化学书,知道不用被老师骂了吧。”
席悦将信将疑,上下又看了她两眼:“好吧。”
临近上课铃,两个人踩着铃声进了班,张自立已经将手里深褐色牛皮公文包放在了讲台上,他留着小平头,身穿浅绿色的格子条纹衬衫,带了副四边形的黑框眼镜,要多严肃又多严肃。
趁着张自立检查化学书的功夫,两个人溜回了座位,旁边的同桌看到水星回来,往前移了移身子,方便水星进去,小声问:“借到书了吗?”
水星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回答了。
张自立围着教室转了两圈,检查完化学书,然后才重站上讲台,月考刚过,他先把化学卷子给同学们,让同学们提自己有什么不会的或者错的多的地方,他挨个讲,剩余的时间再赶书上的进度。
现在还不用化学书,水星把它放到了桌子的左上角,拿出化学卷子,抬头,又没忍住低下眼去看桌面左上角。
下午第一节课,班上的同学大多蔫着脑袋,张自立的声音也低低的,更像催化剂了,没有人会注意水星在做什么,即使如此,她还是又往窗户那边儿靠了靠,慢慢拉过化学书。开学一个多月了,盛沂的化学书还是很,一点儿使用痕迹都没有,窗外斜射的阳光下,化学书的表皮溢起了层水光,水星忍不住碰了碰那层光,温温的。
她翻开第一页,看到了盛沂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