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希望许唯快些恢复过来,像以前那样就好。即便稍稍有些药物依赖也可以。我只想他继续背着他的相机去收集一处处风景。那是他的生活方式。
(七)许枫
听见敲门声的时候,我醒了有一会儿了,但是没起来,而是靠在床头看书。我觉得许唯的这些不良习惯已经开始传染我了……呵,这些恐怕就是一个人留在另一个人生命里的印记。
紧接着,就是安然的询问,秃子,你醒了么?
“门没锁。”
我点了烟,看着门口。
“唉,你们家指定没梳子吧?”
安然揉着乱蓬蓬的头发,眼睛微眯着。
“猴子不长毛?”
“哦,对”
安然点了点头,“……可关键是……卫生间里我没看见。”
“在厨房。”
许唯有个臭毛病,他睡醒了一般都是下午,卫生间光线不好,他就拿着杯子、牙刷、毛巾、梳子、剃须刀什么的到厨房去鼓捣。他这一行为直接鄙视了电灯的发明者——爱迪生。后来我懒得管他了,干脆把他那些东西直接放在了厨房。
“麻烦……小旭都是随身带着梳子的。”
安然说着,转身出去了。
“嗯,他要是随身带着你会更麻烦。”
许唯走了两个多星期了。整个寒假他都在跟自己较劲,连带着我也跟着折腾。不过我确实佩服他的毅力,他恢复的很好,嗜睡等一系列后遗症都已经克服,而这一过程他只用了不到两个月。那天我夸奖他,说他可以去戒毒中心工作,完了他说我恶心他……
二月底的时候,我开始忙着开学之后的一系列备课、会议、工作计划,他整装待发准备去越南。我说你去越南干嘛?倒腾军火武装去?他又说我挤兑他。
这孩子真是分不清楚幽默的善恶与否,我开什么玩笑都是想让他笑笑。他倒是好,总认为我讽刺他,所以他就要挤兑回来。
我清楚地记得过年之前有一天我起床很早,因为前一天就跟银行预约了要提前还款。我车的贷款还剩下七万多一点儿,年终奖加上刚放假的时候接的那个交响组曲的作曲以及一些存款就能清帐了。我觉得年前把这事儿办了比较踏实,所以就这么给自己安排了。
那天许唯不知道怎么被我碰醒了,恶言恶语的问,刚几点啊?赶着投胎去?
我没搭理他,他下床气我没必要惹他。
然后他也起来了,抓着闹钟问我十点都不到干嘛去。
我说去银行,他说下午去不就结了。
我说不行,预约没法更改。
他问干嘛还要提前预约,我就耐心跟他叙述了一遍。
结果,他嘲讽的说,大爷你就不能弄个么?多耽误时间啊。存一百万进去,你试试看谁还让你预约。
他说的时候口气轻松。临了补上那句更是气人,不过你丫第一步就有问题,贷款干嘛?直接全款买不就就没这些j-b事儿了。
说完他一翻身滚进了被子,接着睡。
我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很不舒服。我知道他没恶意,就是找机会挤兑挤兑我,可他的话我在乎。
这就是我跟他,生活背景完全不同。
许唯是个在物质上没吃过苦的孩子,一百万?我觉得一千万对他来说都不是什么大数字。
但我跟他不同。
反正不知道为什么,当时我被他堵得厉害……
安然走的时候,我起了床,她跟我说晚上演出她可能会稍微晚到一些,让我跟pub老板忽悠忽悠。我说没问题。她还特客气的跟我道歉,表示昨儿晚上喝大了实属意外。我说没关系,反正是周末。其实她喝大了我一点儿都不意外,没小旭拦着么。小旭参加了她们影楼组织的工作福利,去了香港,这人就撒了欢了。
安然和小旭很稳定。好了这么多年挺让人敬佩的。她们俩也会争执也会翻脸,可打过闹过,日子还会一起过。
小旭说,秃子,咱俩都是战士。
我问,为什么?
她说,我对付酒鬼,你对付疯子。
小旭对许唯很照顾。之前他抽疯那段日子,她有时间就会做了饭送过来,放下东西就走。有时候许唯一睡好几天,她也会过来给他扎点滴,补充一些营养液。
其实也许,许唯找个女孩子结婚更合适。但这话我从没对他说过。
呵呵……
人果然都是自私的。
安然走了没一刻钟,我刚收拾好床铺就听见大门的门铃响了。
那马虎鬼忘了什么?
一边想着一边开门,站在门外那人却着实吓了我一跳。
她围着一条宽大的围巾,帽檐压得很低,再加上遮脸的墨镜,让人根本看不清容颜。
可,我知道,她是谁。
“小唯呢?”
许枫进门之后没有坐下,而是四下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