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擎,你到底在说什么?”
岑深脑子一阵晕眩,好半天才坐起来,喘着气说,“你又胡思乱想什么呢?我听不懂你的意思……”
“怎么了,要功亏一篑了,害怕了吗?”
薛擎又是一笑,“不用怕,我对情人一向很大方的,给出去的东西,说过的承诺,都不会收回来,你不用再那么辛苦地演了。”
“……”
岑深觉得很不对劲,薛擎要是和以前一样大吵大闹还好,可偏偏就是这么冷静地笑着跟他说话,他就觉得有什么天大的事情发生了,一定要说清楚才行。
“你别又自己在那儿乱琢磨,”
岑深头疼得厉害,动一下就浑身冒汗,晕晕沉沉地朝他靠近一些,“你跟我说明白,你又听到什么了?我可以跟你解释……”
“解释?别解释了,我怕了你了。”
薛擎终于站起身,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散了,转身便走,“你一说话我就想信你,可我不想一直当个傻逼,我也累了。”
岑深慌忙跟着他起身,踉跄着追在他身后,“薛擎,你回来……”
薛擎将手搭在门把上,沉默了很久后,终于低低说了一句,“岑深,我好想你,你知道吗?”
岑深呆愣地站着,完全没听懂,而眼前的男人说完这句话,便拉开门,再无留恋地扬长而去。
岑深根本来不及想清楚薛擎话里的意思,只急忙推开门跛着脚追出去。可身体实在太难受了,头晕目眩,腿脚又不利索,等他好不容易追到电梯门口,薛擎早就没了影子。他喘着粗气瞪着电子屏幕上一跳一跳的数字,心里又急又慌,拼命按了好几下旁边的电梯,等那东西总算悠悠升上来,便赶紧冲了进去。
浑身火烧一样的难受,头重脚轻,眼前黑黑白白一片,耳边又像是起了浓雾,模模糊糊的什么都听不清。可他顾不得这些,门一打开就跌跌撞撞跑出去,从小区院子一直跑到大门口,跑得全身都湿透了,也没看到薛擎的半个影子。
“薛擎……”
岑深知道大半夜在院子里大喊大叫根本就像个神经病,可没办法,他莫名其妙地,慌得害怕,“薛擎!薛擎你出来!薛擎!!”
可就算他喊破了嗓子,身体疼得险些一头栽下去,那个从来随叫随到、笑嘻嘻围着他转的男人,始终都没有出现。
岑深撑着墙壁喘了好半天,忽然又想到什么,拖着虚软的步子又匆匆跑回了家。
“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岑深打了十几通电话,最后焦急等来的却只剩下这么一句冰冷的回应。
到底怎么了……
他呆呆看着手机屏幕,茫然又害怕。薛擎最后的语气和眼神让他极为不安,那不是平时的小情绪和小别扭,那目光太过冰冷,陌生得完全像是另一个人。
薛擎从没有用那样的目光看过他,岑深甚至觉得,那双眼里映出的倒影,根本就不是他岑深。
他到底怎么了?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很想我?
岑深愣愣发着呆,手机里忽然弹出一条消息来——妈妈:“你有时间的话,给妈妈回个电话吧。”
岑深看到那行字,心里狠狠一疼,都不敢点开那通知了。
他熬了五天,从第一天把该说的话都说完开始,剩下的所有时间,都在默默地和父母僵持。硬的,软的,他们该说的该做的都用上了,可他就是跪在那里,不辩解也不松口,只一遍遍告诉他们,“我没有发疯,我是认真的,我爱他。”
妈妈哭了五天,从来不发火的爸爸更是亲手抽了他好几个巴掌,他只是默默承受,任他们教训,五天时间没怎么吃过东西,就那么跪在那里求他们成全。
可熬了五天也没有结果,他只能留下一句对不起,便拖着高烧的身子匆匆赶回家来。他答应薛擎最晚这一天回来,他不能食言,他怕那笨蛋又胡思乱想。可所有的疲惫和煎熬,在看到那个人扬着笑脸叫他名字的刹那,便都消散得干干净净。
他为这个人伤透了父母的心,回来的路上也茫然地想过,到底值不值得,就在刚才薛擎问他爱不爱自己的时候,想到母亲的眼泪,父亲的愤怒,他也还是挣扎着无法干脆地回应。可此时此刻,这种可能会失去那个人的恐惧袭满了整颗心,他才终于清清楚楚地知道,他根本就已经放不下那个人了。
那个人有很多的不好,脾气大,一根筋,有些敏感,不肯信他,花钱大手大脚,做事只凭心情不顾后果,有时候幼稚得让人抓狂,钻进牛角尖里能把他累个半死。可这又怎么样呢?他有那么那么多的不好,可他偏偏就是喜欢了。
只不过就是喜欢一个人而已,又是什么不可饶恕的罪呢?
岑深咬紧了牙,终于下定了决心,点开了那个消息。
可下一秒却忽地一愣,蒙住了。
妈妈的一长段信息映在眼睛里,却看得他脑子里嗡嗡震荡,总算回过神来——刚才薛擎……他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不……不是他,是爸爸妈妈,他们……他们到现在还是无法理解吗?
岑深握紧了手机,许久后,一字一句认认真真地按下去。
“妈,爸,我不是图他的那些东西,我是爱他的人,他就算一无所有了,我也不会离开他。”
很快,那边像是不可理喻,激动地回复过来,“你一个大男人,爱他什么啊!你舍不得他给你的那些方便,我和你爸还算可以理解,可你说爱他,你是疯了吗!那可是个男人,你在想什么!”
岑深想说的太多太多,可那些话在他们眼里根本就没有任何意义,他沉默了很久,终于疲倦地留下最后一句,“你们以后会明白的,我只是喜欢那个人,和他是男是女,其实没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