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灯光很凉,是一种照的人通体生寒的惨白,盐粒一样洒在人心头。
余鹤清楚地看到了这些人的脸,再没有比凌晨的急诊更容易参悟生死的地方,十九岁的余鹤离死亡很远。
可这一刻阴差阳错,他隐约触碰到了什么。
在这个瞬间,余鹤忽然觉得自己的爱恨是那样不值一提,与生与死比起来,这一点情愁算得了什么。
这种顿悟持续到傅云峥出现在余鹤面前。
再见到傅云峥的那刻,正伏在病床边抱着桶呕吐的余鹤一个鲤鱼打挺弹起来:“我不洗胃!”
一刹那,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傅云峥身上。
傅云峥:“。。。。。。”
医生呵斥道:“都吐成这样还不洗胃?”
余鹤被训的委委屈屈:“也不是因为喝酒吐的,我是晕车。”
傅云峥转动轮椅靠近余鹤:“以后别喝酒了。”
“真和喝酒没关系,来的路上司机开的太快了。”
余鹤凑到傅云峥耳边,小声说:“不洗胃,也不验血。”
傅云峥问医生:“他怎么样?”
医生回答:“心率103,血氧93,血压130、70,别的检查还没做。”
进医院容易出医院难,哪怕是傅云峥到了医院也只能听从医生的安排,在余鹤的强烈抗争下没有洗胃,但血肯定是要验。
余鹤被捂着眼睛抽了四五管血,他颤抖着睫毛想,这就是装病装可怜的报应吗?
好在检查结果一切正常,余鹤拒绝了留院观察,眼巴巴地瞅着傅云峥满脸都写着想回家。
傅云峥无可奈何:“先回家吧。”
从医院折腾一圈,回家路上,余鹤的酒意缓缓涌上头,全身上下有种深深的疲倦。
他没精打采地靠在车窗上,车一颠簸他的头就在车窗上磕一下,反复磕了好几次也不换姿势,不知道疼似的。
路灯明灭,光影在余鹤脸上形成种规律的变化,车辆开进庄园,车辆停在别墅门口,余鹤没有下车。
傅云峥让司机老张先回去,老张将车钥匙递给傅云峥。
车门关起来,车厢内只剩余鹤和傅云峥两个人。
余鹤也说不清自己是怎么回事,他觉得自己特别累,异常疲惫,像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在雪地中行走,没有来处,没有归途。
人的不快乐大多是源于欲望得不到满足,然而无解的是,他余鹤知道自己不快点的原因,还是克制不住对傅云峥产生感情,产生占有欲。
可是谁能占有傅云峥呢?
余鹤不知该说什么,也不想动。
他们在车里坐了几分钟,熄火后,车里没有开空调,温度慢慢下降,晚夜的寒风顺着车底漫延上来。
良久的寂静后,傅云峥率先开口:“小鹤,你想要什么?”
余鹤阖上眼。
傅云峥仿佛能够洞察余鹤所有的情绪,在从急诊排除了余鹤低落的生理原因后,傅云峥略过譬如‘你怎么了’、‘为什么不高兴’、‘是不是在赌气’这些繁琐冗杂的问题。
一针见血、正中靶心,只问余鹤想要什么。
傅云峥非常清楚,余鹤不开心原因归根到底是欲望没得到满足,所以言语拉扯在他看来没有意义。
余鹤要,他能给,问题解决。
余鹤要,他给不了,那说再多的话也是白费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