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冬梅一手指天,质问:“他是太子,可我是皇后,他欺负我,不敬母亲,你也偏他么。你说话,你告诉我。”
陛下与她,隔着不到步。他身高体长,高大不凡。记忆中已然好些时日,崔冬梅忘了他很高,较之她而言,高出去许多。
他投来的目光,有愤怒,有隐忍,还有伤怀,旁的,崔冬梅看不明白。他不说话,她也明白他将要出口之言。
果然,他道:“太子犯错,自有国法裁定,你暗夜杀人,你……是皇后,不该犯错。”
小娘子依稀记得最末两字,不该犯错。
“哼,不该犯错,不该犯错,好一个不该犯错。我找他报仇就是犯错,他夜闯宫禁呢,不是犯错了?二哥哥,人心偏向,不止于此。让开,”
一把推开陛下,夺走他手中佩剑。
此时,太子像是醒悟,就地忏悔,“父亲,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该去,我不该……”
不想听他说昨夜,杨恭高声制止,“住口!”
继而反手护住佩剑,不让人夺走。一来二去之间,小娘子帷帽掀翻在地,露出梨花带雨芙蓉面,脖颈伤口。
红赤赤一片,一整日过去,非但没有消减,反而更甚从前。
崔冬梅吓得顾不上,一径捂着伤口,惊慌失措朝刀四跑去。未等她走远,杨恭一手拉她胳膊。那一双眸子,毫不客气落在脖子上,崔冬梅背着他,也能感受到他的怒气。
眼下这等光景,最是无言。
连带一旁守卫的刀四也觉出不妥,连忙上前,将崔冬梅护在背后。
许久许久,陛下才问话太子,“是谁?!”
问的当然是那殷红伤口,出自何人。
心知自己躲不过的太子,继续求饶,“父亲,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下一瞬,佩剑再次出鞘,落在太子面皮。这次,不是小娘子的有气无力,而是气势磅礴,势如破竹。
太子饶是跪地,也吓得腿脚发软。
“父亲……”
不断呼喊父亲,却说不出半句话,“是她!父亲知道的,我从小跟着父亲,常去河间侯府玩耍,认识她。她说要做皇后,还说父亲老了,我年轻,最为合适……”
陛下一个窝心脚,斩断他接下的话。
接连受伤之下,太子一口鲜血,擦了擦,跪地行走,口中念念有词,“我有证物,我有证物……”
打书案之后穿过,歪歪斜斜寻到一处顶箱柜,掏出个物件,“父亲,你瞧,我有证物。”
云龙纹绣鞋,天下独一无二的云龙纹绣鞋。
躲在刀四身后的崔冬梅,一眼便看出这鞋子,乃当日用来击打太子的武器,根本没有任何旁的意味。
可,女子绣鞋落入他人手中,本就与众不同。
她慌张无措,苍白辩解,“不是,不是我给他的……我既已是皇后,犯不着再和他有什么牵扯。皇家丑闻,亘古未有,我怕是不想活了……”
太子:“父亲,若是不信,可去看看宜春殿,满屋子兔子灯。崔二从前最喜欢兔子灯,您是知道的。早年,我送她一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