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关照那些书童,已经是有责任心了,却不会再考虑更多。
更进一步说,因为在许盈身上可以这样做,他也会自然而然不觉得放在别人身上就不能够了。有了许盈的提醒,他才想起来许盈并不是一个普通孩子,从各方面来看都是。
不过裴庆并没有因此就体谅其他人,觉得其他孩子也很不容易——不过就是要更努力、更用心、更能吃苦而已!凭什么他们就不能够如此呢?许盈会觉得这些书童都还是孩子,在这方面需要特别照顾,在裴庆这儿却没有这样的‘优待’。
不说裴庆并不在意这些书童的处境,就算他在意,他也不会觉得他们可以更轻松。
应该说,如果他看重这些书童,他反而会用更高的要求要求他们,让他们的日子过的更辛苦。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少年苦算什么苦,老来苦才是真的苦!就是要趁这个时候多吃苦才好呢!
许盈应该是好心才如此的,不过裴庆觉得他如果好心,反而不该如此。不过裴庆并没有点醒许盈,在他看来这是许盈性格仁和淳朴的一种外在显现,就算给他说明了情况,本质上没有改变的许盈还会在别的地方‘再犯’。
他也不觉得这是什么值得苦恼的事,既然他是欣赏许盈‘仁和淳朴’的,认
为这种性格好处要远远多于坏处,那就不能只受着其中的好,而想要去除其中的坏。
不过,话虽这样说,裴庆还是觉得许盈的性格体贴柔软过头了。。。其实平常看不出他和几个书童多亲近,但他偏偏就在这种别人根本没有注意到的地方,自然而然地展现了自己的善意。
这自然是没想过回报,甚至没想过会有人知道的,他自己都不见得在意。。。就是纯然的善意罢了。
“这可有点儿糟糕啊。。。”
裴庆忍不住暗自嘀咕。他觉得许盈仁善的性格很好,但过犹不及,眼下却是让人有些担心了。
培养一个孩子就是这样的,方方面面都会让人觉得不安。
许盈当然不知道裴·老父亲·庆的担心,事实上如果他知道了,他也不会感动。。。他可能更觉得遇到变态了,热衷养成系正太的那种。
许盈在舒舒服服吃了一顿饭之后,就和‘小伙伴们’在小厅里休息。离继续上课还有一点儿时间,一般这个时候大家都会玩个游戏什么的。
比如今天,许盈就和吴轲在局脚棋盘上铺了旃罽制成的棋枰,打算玩几局樗碏。
旃罽是毛织物,类似毡子、毯子,只不过相比之下是十分精美的那种。在这种织物上刺绣,可以做成樗碏用的‘枰’,其实就和棋类游戏里的棋盘一样。而樗碏是一种在此时非常流行的游戏,既考验技巧,又考验运气。所以归类到竞技游戏可以,归类到博。彩似乎也没什么问题。
此时无论男女老少、贫富贵贱都有玩樗碏的,只不过富贵人家玩樗碏的时候非常排场,用到的枰、杯、木、矢、马五种必备器具特别讲究,动辄象牙、玉石制成而已。
这个游戏在后来就失传了,只有另一些游戏借鉴了樗碏的玩法,在某些地方看得出来相似。
樗碏玩起来也不算复杂,枰是棋盘,上面设有关、坑等标志,这点倒是更像飞行棋的棋盘。然后玩儿的人要用马和矢做棋子,马类似骑兵,矢类似步兵。至于木就是‘五木’,顾名思义是五块木头,这个时候还没有成熟的‘骰子’,五木就和飞行棋里的骰子差不多,决定怎么走棋子、走哪一个、走多少步,所以五木也一向被认为是樗碏游戏中的关键!
至于‘杯’倒是不怎么重要,相当于骰盅,掷五木的时候用的。
樗碏这种游戏,兼具竞技性和博。彩的刺激,所以士庶都爱。即使道学先生们反复强调,这是玩物丧志,实乃恶习,也无法改变风气——许盈小时候就在母亲杨氏手把手中学会了玩樗碏。
那个时候他才多大?
对此父亲许勋虽然装模作样训斥了几句,让许盈万万不可耽于游戏,却也没说别的什么,可见如今风气。
不过虽然之前就会这个,许盈却不太擅长。这一方面固然是因为他不算热衷,因此玩的少,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在这上头似乎没什么天分。
他长兄许成精于樗碏,有‘圣手’之称,在家时还随手指教过他,但他一样没什么长进。
相比起许盈来,吴轲就是个中好手了!
自从吴轲被安排坐在了许盈旁边,两人虽然依旧不算熟稔,却比之之前好多了。之前两人也玩过游戏,下围棋吴轲不如许盈——许盈上辈子喜爱国学,当道士的父亲也生活地像个古人,有这样的父亲影响,他也会弹琵琶、毛字、围棋等等技能。
而围棋的话,他也是个业余九段,算不得多出众,但基本功扎实,并没有段位上的水分,各种定式掌握的很好。。。面对这时的棋手,天然具有很大优势。
樗碏的话,许盈上辈子可没有机会接触,此时是远远不如吴轲的。
玩完一局,许盈又输了,无奈摇头微笑:“技穷矣!”
又想起什么,笑道:“我所见者,樗碏胜过轲者,不过二人。”
这就让吴轲有些好奇了,他在樗碏上可以说是未逢敌手、独孤求败!那些大人都玩不过他呢!
“一者是我长兄,人称‘五木圣手’,若掷五木必得卢雉。”
对于许成,许盈没有提太多,毕竟人在洛阳,说了也没用。他着重提了第二个人:“二者是我房中吴女,与汝年纪相当,家母宴女眷常用她作碏戏,盖因输赢全在其一念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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