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原先已经看过一间,四合大院,规模是合家村里那小院子的两倍,但在城北,离私塾这边距离有些远,而且他观察白洛的表情,似乎并不满意,所以就带着她到了第二处。
“这里原本是前朝御医的故居,后来他告老还乡之后,便一直住在这里,前几年才刚刚过身。那老人膝下无子,妻子早逝,所以是侄儿在打理这里。因有老人过世,所以一直空置,也租不出去,地方大,但租金便宜。”
杨天财解释着,其实他还打听到一些流言,说是这里风水不好,曾也有租客入住,但住进来没多久,不是身体患病,就是生意失败。出了两三桩之后,这地方的名声便臭了,虽然屋宇打理得干净整洁,却再招不到上门租客了。
这确实是一间大院子,二进四开,差不多是刚看的那地方的四五倍大小。死过人怕什么,有人出生自然有人死亡,生死轮回而已。
白洛才不介意那些虚的,她看了一圈,这院子里种植的花草也一直被人料理得不错,格局布置都让她很满意。
“这地方你可喜欢?”
杨天财一直在旁边观察着她的表情。
“嗯,喜欢。”
白洛老实回答着,“我不信神佛,不介意过去这里发生的事。所谓风水,不过是人心而已。”
说着,她低头问多多,“你喜欢这里吗?”
多多眨着眼睛,有些不敢置信似的,环视了一圈
,小声问道,“大娘,以后……咱们可以住在这里吗?”
白洛微微一笑,“你若是喜欢,咱们就在这儿住下了。”
“我喜欢的。”
多多应道,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光泽。
白洛并未注意到,只是听到孩子也喜欢,就跟杨天财说道,“那就定下来吧,明天送多多来私塾之后,我就过来收拾收拾。”
杨天财点着头,似乎已经习惯了白洛这种雷厉风行,说一不二的执行力。
才几日时间,杨天财赚了点钱,搬到县城里的事,整个合家村都知道了。二哥杨天孝这才终于坐不住了,带上了老爹亲自找上门来。
杨天财跟胡子还在修葺着西屋,做着最后的收尾工作,就听自己父亲在门口哀号着。
“你这个不孝子!你有钱搬去县城里住,是不是打算不管你爹我了?要不是你二哥来告诉我,我还不敢信呢!真是娶了媳妇忘了娘老子,那个白洛呢?让她滚出来,我倒要瞧瞧是不是那个丧门星在背后挑唆!”
杨致武平日里装惯斯文模样,要不是老二俩口子在他面前鼓吹了许多话,他也不会如此气急败坏。
杨天财跟胡子打了一声招呼,从新修的屋顶上沿着木梯下来,望了望已经走进院里的父兄二人,“爹,二哥。”
“天财,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怎么能不声不响地就搬进县城里呢?也不跟我们说一声,你这是做什么呀!自家人还这么见外。你这院儿
翻修了一下,又到县城里置屋,要花不少钱吧?”
杨天孝表面上笑呵呵的,心里打什么主意,杨天财自然也是清楚的。
他想起前一天晚上,白洛在枕边跟他说的那些话,不觉好笑。
眼前的这一幕,倒是她都料到了的。
“没花多少钱,那泥沙都是我自己背回来的,木头也是去仙人岭上搬的。县城里的屋子是租下的,让多多上私塾方便一些。”
杨天财老实回应着。
“什么?你……你们还让那贱丫头去私塾?”
杨致武的眼珠都快要瞪得爆出来了,“简直有辱斯文!一个小娘养的,能识数就行了,还送她去私塾,浪费这个钱做什么!你爹我马上就要去赶科考了,哪样不是要花钱的,你们这败家子,一个两个都要气死我啊!没一点远见,以后你爹我高中之日,你们这些没出息的都别来求我!”
杨天孝呵呵一笑,安抚道,“爹你别生气啊,三弟怕是听了一些闲话,一时没想明白而已。”
不等杨致武再开骂,杨天财开口道,“爹,琼山书院那边,我已经托人送过一笔银钱过去,他们说您随时可以过去。”
杨致武本来还准备了一肚子的话,听到这句,脸上表情一下子愣住了。
杨天孝在旁边没弄明白清楚,对老三说道,“咱爹当初可是高中秀才的,不是一向都在琼山书院里进学,怎么你这意思,还是你替咱爹……”
“行了!老二你也是,
让你出月钱供你爹我考取功名,总是推三阻四的,一会儿说收成不好,一会儿说孩子病了没有余钱。你弟弟好歹当初从军时,军中发下来的粮饷大都是寄回来孝敬我的,你也该学学你弟弟这贤孝的模样。”
说着,杨致武还摇头叹气,“我当初呀,真是起错了名字,你叫天孝,倒是让我这老爹来孝敬你了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