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珣“哦”
了声,朝他做了个鬼脸,尔后哒哒地跑了进去,不多时,里边再度传来了读书声。
他这才往回走,等路过水榭旁时,远远闻得一阵笑声,赵氏和楚夫人两亲家正聚在一块儿说着闲话,两位命妇亲自操持着做起了绣活,全是为初生子备的贴身之物。
新生命总是能更轻易地令过往种种不快烟消云散,令人觉得世间总是充满希望。
楚怀婵则挺着还不算太明显的肚子立在一旁,看着两位长辈灵巧运针,尔后双手搭在楚夫人肩上,冲她耳语了句什么,楚夫人转头看她,面上的欣喜之色掩也掩不住。楚怀婵却好似不大好意思了,转身往外走,路过曲径旁时,探手折了一枝木槿。
金秋之日,有女颜如舜华。
她将木槿放在鼻尖闻了许久,又想起一事,于是转身回去同赵氏搭话:“有件事得求求母亲。”
赵氏侧头看她,面带疑惑:“一家人什么求不求的,说吧。”
“敛秋这丫头跟在府上这么多年,年纪也不小了,您看看?”
赵氏笑起来:“这丫头官家小姐出身,眼高于顶,能有看得上的人?”
“是有呢。”
楚怀婵隔着远远指了指那身瓦松绿,道,“若没回来便叫他做主就罢了,这如今到了母亲跟前,毕竟是您的大丫头,总归要您开个口,她也才好放放心心地去做新娘子。”
“东流?”
赵氏明白过来,“东流性子憨,这小子那阵儿脾气也不好动不动罚人,这丫头倒确实时常照顾着。”
她想了想,道:“东流又不是家奴,他俩若看得对眼,将那丫头放出去便是了。”
楚怀婵应下说好,她又接道:“这丫头也伺候我好些年了,处处尽心,记得替我多赠点嫁妆。”
“母亲不随我们回去?”
赵氏摇头,将手中绣活放下,唤人去取东西,自个儿则沿着小径走到了廊下,孟璟见人过来,恭谨地唤了声“母亲”
,她则接过下人取回来的物什,将上面绕着的红绸一圈圈地解开,是一柄大刀。
孟璟怔住。
赵氏双手托刀往前一递,郑重道:“这是你父亲的佩刀,你当比任何人都熟悉。宝刀蒙尘多年,他想必也望你能让它重新开光。”
秋风拂过,一旁梧桐树枯叶簌簌往下落。
他在这金黄叶雨中,平举双手,接过了这把曾饮血无数荣耀至上的宝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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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程已是十日后,再回宣府时,薛敬仪调令已下,单骑返京,出城时偶见一抹鹅黄,太阳穴下意识地一跳,等望过去,果然是孟璇。
她仍旧如从前般笑得灿烂,只是身边却多了一个人,市井商贩模样,却并不显圆滑油腻。
她往这边望过来,尔后同身旁之人说了几句,便往这边走来,隔着远远冲他笑开:“薛大人要返京了?”
薛敬仪颔首。
她追问道:“调任何职?”
“吏部员外郎。”
她笑起来,声音清脆:“恭贺大人高升。”
薛敬仪沉默了会儿,缓缓道:“当日长城塞募役,谢过孟二姑娘送来的饷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