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画面就像幻灯片,一帧一帧地在脑海中切换,带着令人刺眼的闪光灯,在她胃中激起一阵翻滚。
恶心,一种极度自我厌弃的恶心席卷了她的全身。
她不知道,她什么都不知道……她从未伤害过任何人……也不知道她们为什么要伤害她……为什么要质问她,为什么要质问她……
涔涔冷汗沁在她的额角,几欲浸湿鬓发。
一旁老警官几乎是恨铁不成钢的拿手肘撞了撞自己的下属,制止了他那一口气不间断的提问。后者嘴边干了干,一脸郁闷的看向自己的师傅,他又没说错什么,问什么要制止他。
这个案子已经悬而未决好几天了,明明受害者都醒过来了,指认几句就能解决的事儿,却始终不接受传讯,让一大警院的人跟着耗费时间。
在他看来,任何的事情都一个巴掌拍不响,那些看起来可怜兮兮的受害者,指不准就是套上羊皮的大灰狼。
对方的态度让傅年的一张脸顿时沉了下来,他挡在了病床前,话语讥诮而严厉,“你们警察都是这么做人民公仆的么!尚未了解事件前因后果就如此掺杂个人的感情色彩,难道事实真相还是由你制定的不成!”
年轻警官年轻气盛,突然被人说了,一口气咽不下来,还想反驳,却被老警官连忙拉下来,代替道歉道:“傅先生,实在对不住,他是局里新来的,毛躁了点,我回去一定好好管教他……”
那边老警官还在忙不迭地道着歉,傅臻却像是身处于一片真空的世界,什么也感知不到。
她近乎痉挛般的死攥着与母亲相握的手,指甲没有意识地嵌进母亲的肌理,她垂着头,带着不易察觉地哭腔,喃喃道:“我没有错……我没有错……”
余堇柔顾不得手上的疼痛,心疼地将女儿揽到怀里,轻拍她的肩膀。
她愤怒地转头看向那位年轻警官,一改往日的温柔形象,破口大骂道:“你算是什么警察!和受害人访谈时难道不知道要考虑对方的情绪吗?连这种基本问题都做不好,还是趁早滚回警校重新学习吧!”
年轻警察气噎,老警察却是讪讪地鞠躬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们的错……我一定会好好教导他的……”
傅年气不打一处来,甩甩手,直接轰客道:“你们走吧。”
老警察连连点头,“是是是,等下次令爱情绪稳定一点,我们再来。”
等两人出了病房门,那位年轻警察心中仍然气不过,“这都是什么奇葩的一家人!师傅你刚才为什么要拉着我?”
老警察踹了他一脚,“不拉着你,难道还让你继续去丢人么?小孩子心理防线弱,询问时一定要循序渐进,老子平常教导你的是都被狗吃了吗?有你这样一上来就问人这么多问题的吗?人家是受害者!你却把人当犯罪嫌疑人一样审问!我看真该像傅夫人说的那样,把你送回警局重造!”
年轻警察躲了躲,不爽地别扭道:“可是他们家的小孩肯定也做错了什么,否则人家能无缘无故欺负她?”
老警官一副无药可救地摇摇头,怅然道:“这个世界上就是会有那种无缘无故的坏人,以后你就懂了……”
他说罢这番话就径直往走廊的另一头走了,留下年轻警察不解挠头。
……
后来警局里又派了两次别的女警官过来,但傅臻对她们的出现都表现出了极度的抗拒,一直躲在被窝里不说话,傅父和傅母又是无奈又是心疼,只能让她们先回去,等家人这边做好沟通,再让她们过来。
……
周六,荣时和傅涵准备一同到医院看望傅臻。
傅涵在厨房里鼓捣着布丁,看到荣时过来时抽空看了他一眼,手忙脚乱道:“那个阿时,你坐边上等等,我这里还要几分钟才能弄完。”
荣时不急,到了沙发坐下,随便抽起一本杂志翻看起来。杂志上的头版讲述的是一起有关网络暴力酿成的社会事件。
过了两分钟,傅涵忙着把布丁装盒,探出脑袋急急道:“时间快来不及了,阿时你帮我到臻臻房间挑几本漫画书,她呆在医院太无聊了,可以带给她解解闷。”
荣时不可置否地挑挑眉,合上杂志,他眉间没什么波澜,淡淡然地站起身来:“嗯,你慢慢来,我去拿就好。”
轻车熟路地上了二楼,傅臻的房间没锁,他很容易就走了进去,屋里的装潢和上次来时一般无二,只是少了点人气。
一个墙壁的书架上塞满了各种漫画单行本和限量绘本,看起来都不太像是一个女孩的房间。
他随意抽了两本看起来不错的少女漫画,眸光扫到她桌子上躺着的白色随身听,蓦地轻笑了一下,眼底染上软软的笑意,温柔而内敛。
还真是个小古董啊,连随身听这种年代物都能被她淘到,也算是很不容易了……
他环视了一周,明明屋里的空气因为长时间没有通风而感到一点沉闷,但他的内心不知为何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宁静和惬意,许是这里有她生活过的气息吧。
视线最后在桌角的那叠古书上停了下来,说是古书,但书本其实很新,想必书的主人都没怎么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