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后,罗拉拢了拢短短的衣袖,瞥了眼蹲在水里吐泡泡黯然神伤的人鱼,又瞥了眼一脸冷漠散发着浓烈煞气的庭霖,闭目养神片刻,最终还是没忍住问道:“你脖子怎么了?那条鱼咬的?”
“……不是。”
庭霖坐在离水面最远的角落里,背对着人鱼,从回来后就一直握住一只毛笔在地面上勾画什么图案,闻言终于有了一点反应,冷冷抬起头,道:“他从咬我的人手中救了我。”
“……”
罗拉眯起眼,“弗里曼当年也是这么救的我,再往后,我就成了他的女朋友。”
罗拉压低声音:“小心某些人对你图谋不轨。”
“不会的。”
庭霖冷笑一声,大手一挥勾勒完最后一笔,阴森地盯着面前重叠的三枚图案:“海卫对我,就像阿多尼斯和赫尔墨斯那般纯粹。他们都是好人。”
“……”
罗拉欲言又止,不知道说什么,闭上眼继续养精蓄锐。
石窟内,夜明珠悬浮于半空中,参赛者们只在庭霖刚回来的时候表达了一下关切,随后就各自找位置窝着等待救援,只有某条人鱼,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突然收到了冷落,郁闷地面对着石壁绞尽脑汁。
庭霖懒得说话,笔尖下,阿多尼斯、赫尔墨斯和海卫的三枚灵魂印记拼凑出了一个更完整更复杂的图案,很显然,那条状似什么都不懂的人鱼也是一块灵魂碎片。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庭霖起身为石窟布下一个防护阵,坐下后烦躁地捋了捋自阿多尼斯开始的所有事件,同时不忘询问系统:“亡灵还有什么技能?”
【不知道,我这里只清楚他施展过的与过分强大的技能,其余的等他出手后我才能知道。】
听完这句废话后,庭霖心底烦躁更甚。
彼时,庭霖唇角处的血口业已结痂,开始泛起了细微的痒意,庭霖涂花图案,收起毛笔,颦眉道:“那只亡灵不知道活了多少年,只要他想,我布的这个阵就像纸一样脆弱,什么都抵挡不住,万一他真铁了心要把所有人都弄死怎么办?”
时运不齐,命途多舛,远处不知哪个参赛者已经入睡,打鼾声响彻整个石窟,庭霖精神万分,丝毫没有睡意,火急火燎地想要为众人找一条生路。
系统扒拉了一下目前和庭霖关系最亲密几人的好感度,委婉道:【仙君,你还记得你的修为与任务挂钩吗?只要你当场把任务做完,修为立刻就能更上一层楼!半神之躯还怕什么老不死的亡灵!】
说完,系统已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但庭霖居然破天荒地没有像往常那样干脆回绝,而是表情复杂地沉默了两秒。
就在系统欢天喜地以为有戏的时候,庭霖却突然撑住额头,猛地睁开了眼,缓缓道:“我怎么有点想睡觉。”
莫名其妙的困意来势汹汹,庭霖思绪混沌了两秒,随即召出无名剑直接划破了手腕,剧烈的疼痛瞬间清明了灵台。
但不妙的是,身旁的罗拉、空洞上闲聊的精灵、相互依偎的狼人情侣、水中的人鱼……通通失去了意识,陷入了昏睡。
庭霖环顾四周,除了他以外,唯一有点动静的就是沉在水中的海卫,在他的上方,依旧有泡泡接连不断地升浮飘在水面。
庭霖握剑上前,无名剑拖在身后,一路划过地面,发出抓心的锐响与无数迸溅的火星,但没有一个人醒来。
水下,人鱼孤独地独自面壁,略显委屈。庭霖站定,注视着人鱼银蓝的鳞片,轻声道:“海卫,你还醒着吗?”
“醒着。”
没等吐出来的泡泡全部浮上来,人鱼就翻身摆尾从水中冒出来一个头,眼神清澈如浅海波涛。
庭霖松了半口气,见周围没人也懒得装,直接道:“你说阿多尼斯什么时候到?”
人鱼疑惑抬眼:“为什么你觉得阿多尼斯会到?”
“就算他到了,就一定会救你出去吗?”
庭霖眼睫一掀,对面,银发蓝眼的人鱼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用一种十分令人印象深刻的语调道:“不如留下来吧,同学,如果你不喜欢亡灵,我也可以夺舍人鱼。”
还魂
庭霖眼底萃冰:“……【还魂】?”
“看来你知道的很多啊,”
人鱼不置可否,小臂交叠歪头趴在石岸上,用海卫的脸扯出一个微笑,“谁告诉你的,阿多尼斯吗?”
“与你无关。”
庭霖后退一步,与水面拉开距离。
夺了人鱼舍的亡灵不再怕水,又兼备了人鱼的天赋,塔纳托斯哼了一曲小调,庭霖原本因失去【歌者】维温的身体旋即开始莫名其妙的燥热。
难言的欲火轰然燃起,庭霖咬牙撑剑后撤,把某条人鱼来来回回骂了三遍。
海卫不是说他没学过这种调情的歌吗??那那只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冒出来的亡灵怎么会唱?
庭霖冷酷无情,剑锋切入左手手腕时丝毫没收力道,鲜血渗出顺着筋骨蜿蜒而下,“嘀嗒”
一声轻响,染红了石板地面。
塔纳托斯眸色暗沉,用目光沿着庭霖红白交错的手腕,向上落在唇角的伤口上,仰头轻笑:“他们都睡着了,清醒的只有我,怎么样,难受吗?”
“别动。”
塔纳托斯懒洋洋招手卷起一波风浪,随意掐住一只漂来的人鱼的脖子:“失血过多会冷的,宝贝,你要是再加重那道伤口,我说不定会在担忧忐忑之下杀两个人。”
疼痛能压制住欲望,庭霖动作一顿,原本指向胳膊的无名剑掉转方向,“噌”
的一声切断了一缕黑发,插入地面。
“这些都是你的同学吧,如果所有人都死了,只剩下你活着,亚科斯学院的人会不会怀疑你呢?”
塔纳托斯甩开人鱼,无形的锁链自空中缓缓浮现出身形,自脖颈到脚踝,牢牢缠住了庭霖全身上下,旋转收紧拖入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