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自己是寄宿在庙里,年纪最小的居士。
“居士”
之间也互相称呼“师兄”
,并不象征年龄、阅历,而代表去“我慢”
的生起:
贪、嗔、痴、慢、疑的傲慢。
说话间,女孩子未长开、未脱离稚气的眉眼间全是努力佯装的正经意味。
也就在一瞬,罗敷忽然起了逗她的心思。
她叫她小师父,捧她在住持座下听经辩经、小小年纪早有佛相。
画锋却一转,像所有会揶揄、逗弄孩子的成年人一样:
“望海寺的居士,是只有你一个这样——
还是,你的师兄?”
“他是不是跟你一样,趁没人的时候、也到供桌上偷果子?”
女孩子涨红了脸。
说她师兄偷东西,比说她自己更急。
“怎么可能!”
她郑重地摇了摇头,气得连那一颗献好的果子都收回来咬了一口、留下狗刨似的牙印:
“师兄自打来了山上,做过最混账的事,不过在文殊庙拜关二爷,还给迦蓝菩萨点了三根香烟罢了!”
也只有一次。
那时,季庭柯刚来山上不久。除了大师父以外,他谁也不亲近,像个被锯豁了嘴的葫芦、总是一个人闷着。
有时候,他也会做噩梦。似乎是魇住了,汗浸透了满身。
而后,在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到望海寺的时候,打一桶冰冷的井水,哗啦啦地浇到自己身上。
望海寺近半个月来,居士们皆知的“怪人”
。
三千多米的华北屋脊,他常从东台往返北台,拜无垢文殊,又说自己并非“至清无垢”
之人。
他说:拜迦蓝菩萨,能求一份心安。
结果到头来,还被大师父罚抄经心,连同没能出手阻拦的她,也一起受了斥责。
若不是嘴人会造口业,小居士早就骂了。
也是这样一来二去,她才和季庭柯摸熟了关系。
大师父总是说:“他是可怜人。”
他从不偷供果,只偶尔、会在自己的威逼下打掩护。
他不馋嘴、不偷嘴,吃饭只为了果腹,对于口舌之欲不感兴趣。
她也曾问过他:“季师兄,那你喜欢什么?”
“你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吗?”
就像她喜欢偷供果一样。
是那种即便冒着被罚、被责骂的风险,依旧抑制不住的喜欢。
每当这时候,男人总是会盯着远处的云海。
他总是不回答。
被问得烦了,才会搪塞三个字:
“采桑女
《陌上桑》:采桑女“罗敷”
。”
未满十岁的小女孩听不懂,她疑惑地、咬了咬自己光秃秃的指甲。
居士这一类群体,有一个算一个、大部分都是为了逃避,才隐来这山寺之中。
害怕面对俗事、害怕面对感情、害怕面对受挫。
作为寺院里年龄最小的居士,又和季庭柯走得近。每当有人来套那年轻男人的八卦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