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端坐在纺车一角,一边纺着棉纱,一边不时抬头瞄一眼织布机,似乎在检查父亲织出的布有无瑕疵。父亲则全神贯注,嘴里哼着小曲而全然不知。母亲宛尔一笑,使劲摇动着纺车,捏着棉絮条的左手如春蚕一样吐出洁白的纱线来。
于是,纺车的“呜啦呜啦”
声和着织布机的“咔嚓咔嚓”
声,演奏成一曲“男织女纺”
的幸福生活交响。
织得好布,需种得好棉。
早春,太阳刚刚探头,农家就要为来年的好棉忙乎开了。父母提着棉种下地套种棉花,这边撸着麦苗菜苗,那边打凼下种,一墒墒一行行,露水很快打湿了衣裳。
收得好棉,还得有锄功。
“秧薅三遍涨破壳,棉锄三焦白似雪。”
勤锄地,不仅是去除杂草,不让它与棉苗争养分,关键是能保持土壤松软,促进根系达,让棉核结得丰、棉朵开得大、棉丝长而棉质好。
经过由春到夏的孕育,笑开口的棉核实在按捺不住,争先恐后地开放了。一朵朵棉花像白云飘落,一块块棉田宛若雪被铺就,十分壮观。棉花的主人们挎着竹篮,满心欢喜下地采棉,只听见大姑娘小媳妇那银铃般的笑声歌声,随着朵朵白云飘向远方。
织好布,还需纺得好纱。
母亲纺纱如线,抽纱如丝,是我们那一带出了名的纺纱能手。还记得当时村里人为了跟母亲学纺纱,把纺车搬到家门前的大槐树下一溜摆开。
纺车一齐出“呜啦呜啦”
的响声,惊得枝头上的鸟儿四下飞蹿,乐得树下的纺姑纺娘们忍俊不止。
织布要经过绞棉、弹棉、纺纱、浆纱、打纱管等多道工序,并非人人都拿得起放得下的活计,加之一台木制织布机价格不菲,故十里八乡没几户人家具备织布能力。
因此,每当刀镰入库、雪花飞舞的时节,便是父亲母亲最忙碌的日子。因为父亲有织得一手好布的技艺,母亲有纺得一手好纱的本领;此外,还有祖辈传下的一台好织布机和天生的一副热心肠,故而登门求织者络绎不绝。
父母亲替人织布纺纱从不收工钱,过意不去的乡亲就送两尺粗布作为酬劳或帮个农活。母亲总说,乡里乡亲的,谁家还没个求人的时候。
早些年,穿得起洋布的农家人不多,几乎都是自种、自纺、自织、自做,纯天然棉花,不着一染,生态纺织,倒也穿得舒适、温暖。
现代化机械织就的布匹,虽然精细、漂亮,一应俱全,却无法取代人工纺纱织布的乡情、乡味、乡韵,缺少了那种原生态的质朴与美感。
如今,农家的纺纱织布手艺已被岁月封尘,但封尘不了的,是那段“织进”
我灵魂深处的乡愁。
她织出的布料,不及现代布匹鲜艳,却有独特的质感,在孩子成婚时,她都要用她亲手织出的布料做衣裳、被套,村里有喜事也离不开她这台有百年历史的木质手工织布机。
昨日,在仙游县大济镇,海都记者辗转找到了她,79岁的郑阿道,她如往日一样,坐在织布机竹板上,戴着老花眼镜,手脚并用摆弄这个传承了几代人的老物件。
棉线变成布匹要经十几道工序
仙游县大济镇尾坂村的老人郑阿道,今年79岁,虽上了年纪但精神矍铄,身体也一直很好。她是村中有名的织布能手,也是村中一位至今还在用木质手工织布机织布的老人,村民都亲切地称她“阿道”
。阿道说,她19岁时便从奶奶那边学会了如何纺线织布,至今手工织布有6o年了。
昨天,在阿道的家里,老人正在织布。木质手工织布机放在祠堂门口,正欢快地“吱呀”
作响,台上完工的布匹已有厚厚的一叠。老人阿道动作娴熟,伴随着脚底有节奏的踏板声,木制的梭子在棉线中来回穿梭,令人目不暇接。阿道手脚配合十分默契,手动脚踏,布匹的长度也在不断延伸。
第一次见到木质手工织布机,觉得十分新鲜。这台织布机从她奶奶那时候就一直使用,织布机已用了有上百年了,织布机外表看着破旧,却依然十分坚固耐用。阿道告诉记者,一匹布从棉线变成布匹要经过十几道工序,搓棉条、纺线、耙线、倒线等等。
“现在一般会去市面上买白色的棉线,然后拆成细棉线,再由四个人一起打理这些细棉线,将它们一根根套在织布机上。”
阿道说,根据需要织出布的宽度来决定要用多少桢,她现在织的这匹布用了7帧,每帧套了4o根棉线,一排过去就是28o根。这些工序需要有耐心才能完成,一根线套错或者断线,整块布可能就织不起来了。
织布机还要配纺线车,阿道向记者展示如何使用纺线车,只见她先将棉线缠在纺线车的锭子上,摇动纺车让锭子高锭子转后,左手6续松动棉线,依次循环往复,不一会儿,一个线穗就纺成了。阿道告诉记者,用纺线车纺线穗要比手工缠线快得多。不禁感叹古代人类的智慧,明出这种省时省力的机器。
除了现在正在织的白布,阿道还会织花布。说罢,她从祠堂旁的屋内拿出前一段时间自己织的花布。记者注意到,这匹花布是用各种颜色的棉线织成的,虽不如现在的布匹鲜艳,但拿在手上却很有质感。“在我们年轻那会儿,都会用花布做成被套,虽不如现在的被子盖着轻便,但却很贴身,十分暖和。”
在她大儿子结婚的时候,就是用自己织的布匹为他做了衣裳、被套等。现在织的白布,在村里有人家结婚或者做寿时,阿道便将布匹染成红色,送给他们做成红布袋,用来包装礼盘,图一个好兆头。
“织布时需要手脚并用,可达到锻炼身体的效果。我母亲平时身体很好,都没什么大病。之前织布的外曾祖母也活到了一百多岁。”
阿道的女儿告诉记者,虽然母亲已近耄耋之年,但身体依旧十分健朗。
阿道回忆,织布的手艺她奶奶并没有特地教她。她那时候十几岁,经常站在织布机前看奶奶是如何织布的,时间长了也就会了,她经常趁着奶奶起身离开的空隙,坐到织布机前,学着大人的模样织布。“我有时会将线弄断,便偷偷跑走了,等奶奶回到织布机前时,再看奶奶是如何将断了的线重新连接好。”
阿道笑着说,这样看得多了,动手多了,手艺就学到手了。
现今,机器化生产已是大势,传统手工织布已渐渐淡出人们的视线,木质手工织布机也退出了历史舞台,五彩斑斓的布多是纺织厂生产的。手工织出来的布匹虽然质感比不上机器的细腻,也没有那么多的花样,但是,这一匹布中,每一条棉线都融入了织布者的心血,是专注与耐心的结晶。
据阿道介绍,现在村中七八十岁的老人都会手工织布。“年轻那会儿,村中很多人家都会用木质手工织布机织布匹,有的对外售卖,有的留着家用。”
现在她们年迈眼花,都没再继续织布,她眼睛尚且看得清,便在闲暇时织一织布,消磨时间,也是对记忆中老手艺的怀念。
资料记载,元、明两代,棉纺织技术展迅,人民日常衣着由麻布逐步改用棉布,这是手工机器纺织的展阶段。而在侯马市北邬战国遗址出土的“纺纶”
则有力的佐证了晋南纺织工业的历史。
元代的纺织家黄道婆明了脚踏式织机,也称为投梭机。黄道婆在海南向当地的黎族同胞学习织造技术,并且融合黎汉两组人民的防治技术的长处,总结出了一套较为先进的织布技术,终于明了直到现在还能见到的脚踏式织机即投梭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