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图索手指轻敲背椅扶手,微微颔,收下了父亲的好意,说:“那就有劳了。”
让警卫将喜带走安顿,还交代了一句:“好好照顾,不要慢待了。”
喜难掩喜悦,父亲也十分高兴的自卖自夸道:“喜这崽崽可是我们鱼之国的祥瑞,有他在您身边,您一定会好运连连的。”
“哦?”
乌图索挑眉,好奇问:“早就听说水族尚黑,你们既然视黑色为祥瑞,那什么颜色比较晦气呢?”
父亲脸上笑容一僵,“这个……”
乌图索好像只是随口一问,岔开话题吩咐道:“上菜吧。”
席上父亲小心翼翼的和乌图索说:“司令大人有所不知,献给您的金属是支撑鱼之国岛屿的支柱,如果全部取走,怕是……”
诺的这个父亲要比诺的二伯更聪明、识时务、有远见,当然也更难对付。
他舍得将那些支撑鱼之国岛屿的金属拱手让狼,一来是凭他那点手段撼动不了乌图索分毫,自见识到乌图索居然连必死无疑的鱼降都能解开后,彻底歇了不该有的心,他知道替嫁的事迟早要穿帮,遂趁着乌图索瞌睡,赶忙献殷勤递上了枕头;
二来他也非常明白大舍大得的道理,如今西海群岛的战事进行顺利,差不多有一半的岛屿已经插上了兽人的战旗,他这个群岛国主眼看着名存实亡,在绝对的军事力量面前,顺者昌,逆者亡,想要自保,只能投靠乌图索,利用好岳父这个身份,说不定还能得到许多好处。
父亲懂得把握机会,利用机会,见机行事将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什么杀弟之仇?
什么种族之恨?
想站在道德制高点的时候就拿出来说说,见风向不对,立马调转航向,如今大势所趋,父亲才不想成为第二个二伯伯。
金属再重要,也是区区死物而已,哪有他的项上鱼头重要?
当然,如果在献上金属博得乌图索欢心的同时,能保住鱼之国,并再捞取一些好处,以后替嫁的事暴露,乌图索能念在金属和两个鱼崽的份上放他一马,就更好了。
父亲心里的算盘打的啪啪响。
乌图索知他所想,也看的清父亲眼底深处的种种算计,神色温和喂他吃定心丸。
“国主放心,军部会用合适的替代品为鱼之国做支撑,你担心的那些不仅不会生,作为兽人的功臣,你还会得到一笔丰厚的奖赏。”
父亲连连道谢,神色明显一松。酒足饭饱离开前,又不放心的问:“我可不可以去和喜告个别?他天真烂漫,从小就顽皮,我想叮嘱他几句,免得惹出祸事。”
乌图索点头,“当然。”
让警卫带他去找喜,自己则进了监控室。
屏幕里的喜和父亲依依惜别,看的出他们父子俩的感情很好,父亲也是真的很疼他。以为乌图索是洪水猛兽的时候,父亲让诺代替喜去死,如今看出乌图索是根高枝,父亲又不顾诺的感受,巴巴的将喜送来享福了。
乌图索负手而立,沉默不语的看着监控。
他明白了诺的那份从骨子里散出的卑怯从何而来,那些原先疑点重重、想不通的事,在知道小人鱼是替嫁的之后,也全部有了答案。
乌图索不自觉的想到了自家同样偏心的大灰狼父亲,和不得父亲喜爱的自己。
某种程度上,他与小人鱼同病相怜,区别在于他薄情、冷血,可以狠心斩断一切,不给任何兽伤害自己的机会。
而小人鱼则被伤害的体无完肤,依然单纯愚蠢的希望那些伤害过他的鱼,能给予他一份从未拥有过的爱。
乌图索眉头轻蹙,金光灿烂的竖瞳覆上一层阴云密布的暗淡星辰。
他不自觉的开始担心起来……
小人鱼在自己身边时,都软弱可欺,如今他流浪在外,失去了自己的庇护,无依无靠岂不是谁都能踩上一脚?
他能有什么更好的出口?亦或者更安宁的港湾吗?
小人鱼至纯至善,看着长了锋利的爪牙,拥有强悍的武力,但在他的身上连半分属于人鱼的凶悍都看不到,被欺负了,只会缩着脑袋、尾巴掉珍珠。
现在他在哪呢?是不是又躲在哪个犄角旮旯,委屈巴巴的掉珍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