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平静地和他对视了几秒,才像是缓过神来,问他:“有烟吗。”
她朝周岭泉摊开手,周岭泉却走过去给她点烟,她在微微地发抖,他生怕那火光灼伤她手上的肌肤,或是额前垂下的发丝。
梁倾就着他的火猛吸了一口。
她不说话,周岭泉也不说,只是示意她往旁边走。梁倾会意,两人绕着这栋楼拐了个弯儿。
周岭泉也点了根烟陪着她。
原来北方的冬夜是这样的一种冷。
那些温暖的东西,那些近切的,滚烫的,那些肌肤和肌肤的对谈,唇和唇的依偎,暖色的灯光,欢笑,团聚,新生命的诞生——都是回光返照,海市蜃楼。
唯有这种冷的痛觉长存。
梁倾吸了半支烟,道,“我爸病危了,我弟弟找不到人签字,我现在就得过去,买了票,十点一刻起飞。你能不能帮我个忙,酒店房间里还有我一些东西,你抽空寄给我,行么。”
“我送你过去机场。”
周岭泉说的是肯定句。
这次梁倾没有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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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倾寻了个临时工作上有事的理由。周岭泉也说晚上还有些公事要去处理,可以顺她一程。
退场也算自然。
当然,也没空间再去思考是不是自然。
车向机场驶去。
梁倾一路沉默,只看窗外,一样的路线,一样的逃亡般的感受。
不同的是逃无可逃退无可退的心情。
“亲弟弟?”
已能看到航站楼的指示牌,远处的机场建筑通明透亮,像只发夜光的天牛匍匐在这黑暗的树干上。
“不是。我爸和他现在的老婆生的。”
“你弟弟有个好姐姐。”
“谬赞。我等着回去跟他们一家人掰扯分遗产呢。”
梁倾笑,觉得自己没说谎。她带一幅无框眼镜,这样说的时候,表情更显得淡漠极了。
梁坤没撑过这个年,也没能在她准备的那份遗嘱上签字。刘家人指不定要如何在这件事上搓磨她。
她真的非常需要一笔钱。
一想到这些,她对梁坤有些恨。然而他去了,这恨只变成一种钝痛,生生地锤在她自己的心上。
“梁倾。”
周岭泉像要说些什么。又终究什么都没说。
梁倾对他的克制心存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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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岭泉来的路上车开得飞快。为了方便她下车,他将车停在露天的大型停车场。
停车场周围一层雾霭之气,四角上立着路灯,如同提灯的巨人。
像是那些公路电影里,逃亡到断桥处终究被包围,绝望和心安兼有。
梁倾并不着急走,从自己包里取了烟,问,你介意吗?
周岭泉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