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倾想他大概是想问她父亲的情况又不知如何开口。她也同样不知如何开口。只关掉了对话框。
再抽了一根烟,就看到梁行舟搀着刘艾玲一并走了出来,交谈了几句,便见梁行舟留在了原地,刘艾玲和她弟弟朝梁倾这边走了。
梁倾弯下腰碾灭了烟,又将烟头攥在手里,那余热灼人,她摊开手掌看,却没有留下痕迹。
刘艾玲走到她跟前,她弟弟叫刘艾宏,与他姐姐长得肖似。
据说刘家厂子原先是要传给这个小儿子的,但他年轻时纨绔不争气打伤人进去了几年,因此刘老爷子才看上了梁坤接班。
刘艾玲大概半夜走得急,并未打理自己,此时脸上皮肤干燥得起了一层细细的皮屑,其下可见泪痕,眼睛红得吓人。
她看着梁倾没说话。
倒是刘艾宏开口说:”
是小梁吧,方便找个地方,我和你刘阿姨跟你聊聊?”
作者有话说:
今天来晚啦。只有一更哈!
第21章陈之越
殡仪馆走出去不远找了家茶楼,茶楼小姐清一色的大红盘扣旗袍,走起来袅袅婷婷,将三人引至窗边座位。
三人落了座,梁倾发觉,自己好像从未细看过刘艾玲的长相。
她在刚刚能够理解‘家’的年纪便经历了梁坤和林慕茹的婚变。此后便是来自邻里的指点,揣测,来自玩伴的好奇和嘲笑。
很奇怪,人们似乎总能从男人的背弃里反省出女人的问题。
她曾经仰望她的父亲,后来却又厌恶得刻骨铭心,因为两种情绪的无法和解,而把这些恨意完全归因于面前这个女人——将她视为女巫和恐怖童话中引诱青年人溺水的美人鱼一类。
而眼前的刘艾玲,梁倾不知道她是否曾美艳难当,或曾有比林慕茹更甚一筹的柔情,但她已经颓败,衰老,伴侣早逝,指缝里积着一些黑垢,正无意识地抠着茶杯粗糙的边沿。
梁倾有一瞬间觉得自己仿佛赢得了一些东西,心里有一种残忍的快意。
“小梁,原本有些事情,要是你爸爸还在世,可以要他跟你当面说的。”
刘艾玲开口,却并不望她。
“小梁啊,马志远前几天说你问起岚山区的那套房子,”
刘艾宏接着道,“那房子是在你爸名下不错,是婚前财产也不错,不过当年他做开发的那笔钱和买那套房子的钱都是他向行舟他外公借的。后来他和你刘阿姨结婚,这笔钱就不了了之了。。。说起来。。。”
“。。。那房子若说你有份,那还有你弟弟妹妹,也有份,咱们僵持在这里。。。我们呢,不指着这钱用,肯定暂时不愿意卖这房子。南城现在寸土寸金,那房子肯定要接着升值的。”
“不过,你一个小姑娘,你妈妈又是那种情况,我们也明白,正是需要用钱的时候。这个数,你看看,差不多也就是你那一份房子的钱了。如果同意,明天就可以往你账上走”
刘艾宏说着,从包里掏出来了一份文件,往她面前一推,用手一指,
他说罢,燃了支烟,继续说,“。。。不然法庭上见了总是不好看。你与我们倒不必有往来,但行舟和可儿可是你的亲弟妹。这辈子总是要打照面的。”
梁倾看了看那个数,想,自己刚才是疯了才会对眼前的人心生怜悯。
她说,“这要是您的诚意,那我们今天没什么好谈的,二位赶了一夜路也辛苦了,回去休息就好。至于这房子,还有别的说头,我们法庭上见就是。”
“还有我需不需要用钱,也用不着您操心不是?”
茶的蒸汽升起来,氤氲成一团青色的雾,在梁倾倦倦的眉眼之间停滞,消散。
她脸型的轮廓继承自她的母亲,刘艾玲厌恶地想起她偶然见过的林慕茹的照片,被折在了梁坤一件没穿过的夹克内胆里。
一个美得让她自疑的女人。
她将照片看完又放回,也从没有问过梁坤,是否非常非常爱过她。
“没事儿我先走了,得回去补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