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寒彻被他冥顽不灵的样子气得肺疼,喝了一口冷掉的茶水平复心情,想要看看他这次又发什么疯。
“我家里出了点儿事,必须回去。”
阮虚白感激季明松的维护,可惜今天注定要让他的好意打水漂了。
“这里就是你的家,你还想去哪?”
他字字句句,都好像在诉说着季寒彻曾经抛弃他的事实,这让季寒彻的脸面很是挂不住,他不明白,现在他已经回到季家了,还有什么可闹的,为什么就是不能安生过日子。
阮虚白看着自己的丞相父亲,他似乎被自己说的话伤了心,有那么一瞬间,显出了两分苍老,又很快被收敛,阮虚白抿了抿嘴,退让道:“我养父家——养父家遇到了一下难题,他们对我有养育之恩,我不能坐视不管。”
季明松看局面有所缓和,再次开口,“说的也是,养育之恩不能不报,只是你亲自回去总是不太好,不如我指派一个得力的人去帮你处理。”
“我必须回去,有我在,他们才放心。”
阮虚白丝毫不留余地。
季寒彻的情绪终于爆发,一把扔了茶盏,精美的瓷器被摔得粉碎,“你还说不是在怨恨我!你就是怨我当年没接着找你,让你流落在外十几年!所以你根本就没把季府当成家是不是!”
“真的没有,我在阮家过得挺好的,他们都很疼我,把我当成一家人。”
阮虚白真心诚意地说,可是在这样的情境下,他的话透着一股无力的苍白。
季明松拉住阮虚白的衣服,让他少说两句,万一把季寒彻真的惹怒了,免不了要吃些皮肉之苦,阮虚白却置之不理。
看他们似乎都不相信自己的样子,阮虚白实在没办法,只好略过这个话题。接着道:“我真的不是在闹脾气,当年的事情我知道您有自己的考虑,真的是阮家出了点儿事,我必须回去一趟。”
季明松看看季寒彻的脸色,眼神示意他不要再说了,季寒彻却突然说:“你走了,还回来吗?”
他盯着阮虚白的眼睛问:“是不是我若仍要安排你的婚事,你就不回来了?”
阮虚白迟疑了一下,却还是回答:“是。”
简单的一个字,却让季明松心惊肉跳,他甚至想直接把阮虚白拖出去,让他不要再挑衅季寒彻。
“好啊,那你就滚吧,永远别再回来!”
季寒彻失控地吼道。
阮虚白转身就走,没想到书房的门自己开了,门外是向容。
屋内三人皆是错愕,向容缓步走进来,在阮虚白面前停住了,她的眼中满是泪水,神情凄楚,阮虚白几乎不敢直视她。
季明松最先反应过来,佯装镇定,“母亲,您怎么过来了?”
“你是竹儿,对吗?”
向容轻声问阮虚白。
阮虚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默不作声,向容的眼泪如同决堤,“我知道你是,你一定是,我说为什么觉得你那么眼熟,”
她看向季寒彻,季寒彻避开了她的眼神,“我听说你们在吵架,怕你们动手,过来劝劝,谁知道,听到你们在说什么怨啊恨的,我的头开始疼,接着我就想起来了。”
“你们都瞒着我,为什么,为什么要瞒着我,我的儿子被扔在外面十几年,我连知道的权利都没有吗?”
向容很少这样不顾及自己丞相夫人的尊贵与体面,此刻,她只是一个伤心的母亲。
阮虚白怕她伤心过度,赶忙用手扶住她,向容泪眼朦胧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让阮虚白心痛无比。
季寒彻和季明松都没有说话,这件事情的确是他们做的不对,这无可辩驳,他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我儿子好不容易回来了,你又要把他逼走,既然这样,我也一起走好了,你今后自己过吧。”
向容恨极,她不明白季寒彻的心怎么能那么狠,非要逮着一个孩子折腾。
阮虚白怎么可能忍心让母亲陪着自己去外面,他劝慰道:“母亲,不用担心我,回去之后我会给你写信的。”
“我耽搁的时间已经够长了,该走了,父亲,母亲,大哥,我走了,等我先处理好阮家的事情,其它事,之后再谈。”
阮虚白鞠了一躬,果断转身走了。
流风在书房门外等了这许久,听到里面传来激烈的争吵声,心焦不已,但是又做不了什么,只能苦等。
见阮虚白脚步匆匆地出来,流风心下一松,跟着他回了心远堂。
阮虚白拿出自己前两天收拾好的包袱,季寒彻表露要为他寻一门亲事那晚,他就收拾好了,里面只有两件衣服和一些碎银子。
他看向流风,流风一脸踟蹰,“少爷,你这就要走了?”
“对,家里有点儿事,你跟我来,我带你去找风儿,让他留下你。”
阮虚白知道自己这一走了之,流风的日子恐怕太好过,打算先把他安排好。
流风却跪下了,“少爷,你别赶我走,我要跟着你。”
阮虚白伸手去扶他,“快起来,好好说话。你想好了,跟着我回去,日子可没有现在富贵。”
“想好了,早就想好了,我是下人,在哪个院儿里都是下人,只有少爷把我当人,我就要跟着少爷。”
“好,那我们这就走。”
阮虚白被他的赤诚感动了,自己并没做什么特别的,竟然获得了流风全身心的信任。
他们走到季府大门口,向容和季明松、季逐风、季逐云正在等他,向容看到他只带了这么点儿东西,眼睛又是一酸,强忍着心里的酸涩嘱咐他,“路上小心。”
“三叔,你还回来吗?”
季逐云眼巴巴地看着他,季逐风平日里都以小男子汉自我要求,此时却红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