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随和顾念棠的订婚宴请的人很少,但这个消息是瞒不住的。这段时间里,几乎每天,沈随都能受到好几条来自不同人物的祝贺短信。
工作方面,顾念棠自始至终都未插手或暗示过什么,但订婚的消息出了以后,想要底下人用对待普通员工的态度对待董事长的未婚夫也不太可能。
半个月后,沈随就因为周围不自然的氛围,接受了部门经理的升职提议,搬到了十九楼的个人办公室。
这一次的升职并没什么特别大的变化,工作内容也和之前差不多,只不过工作量少了很多,权利大了很多,走在路上,叫他“小陆总”
、对他点头鞠躬的人多了很多,仅此而已。
而已。
时光流逝,六月越来越近了。
而比六月的婚礼先一步到来的,是连绵不绝的雨季。连续的降雨,加上升温,空气又闷又潮,闷得人快要长出蘑菇来。
虽然顾念棠什么都没说,但一次晚上醒来,沈随发现顾念棠不知何时从卧室转到了客厅,坐在沙发上,扶着伤腿,一根接着一根的抽烟。
窗外雨声淅淅沥沥,一片漆黑中,男人的轮廓极其模糊,唯一清晰的,只有空气中浮动的薄荷烟草的气味。
沈随的心动了动。
他看着顾念棠,脑海中浮现出一个有些莫名其妙的想法:九年前的顾念棠是什么样?
九年前,那场车祸发生以前,顾念棠的父母、哥哥都还活在世上,顾念棠的身体也从未落下任何残疾。
那时的男人也是这么沉默而内敛么?
沈随思考片刻,动了动步子,走向储物间间。上方的柜子里放了不少日常药品,沈随翻了翻,在角落里找到一盒艾草贴。
他拿出盒子,翻过来一看,还行,没过期。
关上柜门,沈随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他对这里真是越来越熟悉了。
回到客厅,沙发上的人影已不见了,沈随脚步一顿,转向卧室。
顾念棠果然回到了卧室,靠坐在大床左侧。床头的小台灯开着,最低的亮度,将男人的侧脸映得暖暖的。
他看起来有些疲惫,转过脸看向沈随,眉头微蹙:“我吵醒你了?”
“没。”
沈随拆开艾草贴,拿出一片,“刚好醒了而已。”
顾念棠似乎没注意到沈随的动作,点了点头,伸手想将台灯关上。
沈随拦住了他:“等等。”
一边说着,他一边上了床,扶住了顾念棠的左腿:“把裤子脱了。”
顾念棠怔了下,看向他的眼神里带有一丝迟疑。
沈随莫名读懂了这个眼神里蕴含的意思,不由失笑,举了下手中的药贴:“想什么呢,是给你贴药贴。”
顾念棠这才明白是自己想歪了,耳根微红,垂下眼:“不用,我不疼。”
“不疼大半夜不睡觉,坐在客厅抽烟?”
见他半天不动,沈随干脆直接上手,将他的睡裤脱了下来。两条又长又直的白腿裸露出来,娇嫩的腿根处还留着前几天情事流下的红痕,撞进沈随眼里,还真让他愣了一瞬。
不过很快,视线下滑,oga左腿上狰狞的伤疤,又将他的蠢蠢欲动的欲望按了回去。
沈随撕开药贴,一手握住他的膝盖,小心的将药贴贴了上去。
“先凑合着用。”
沈随轻轻揉了揉他的伤处,抬头看向顾念棠:“明天去医院。”
顾念棠没与他对视,而是看着他放在膝盖上的那只手:“不用。”
男人的态度反而激起了沈随的好奇心。他以前怎么就没注意过顾念棠对医院的抵触已到了不正常的地步呢?
是在医院有过不愉快的经历,还是说,顾念棠只单纯的是不希望治疗腿上的伤?
更可能是后者。毕竟以顾念棠的身份地位,想要找个私人医生到家里来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若他有心,腿上的伤根本不会被拖到半夜痛得睡不了觉的地步。
沈随的指尖顺着伤疤滑落,许是因为夜雨缠绵,他心中的疑问禁不住流淌了出来:“为什么你不想去医院?”
问完又自嘲一笑,并不觉得顾念棠会给他真实的答案。
却不想男人竟真的开口道:“因为我不喜欢那里。”
沈随道:“不喜欢?”
他眼中情不自禁流露出关切的情绪,而这份情绪显然感染了抬起头的顾念棠,男人与他对视片刻后,低声道:“小时候……”
顾念棠的声音突然顿住,皱起眉来,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显然,他不习惯提起过去的事情。
沈随摸了摸他的腿,温柔的笑了笑:“和我说说,没事的。”
“小时候我身体不好。”
顾念棠道,“几个月几个月的住院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他说到这里就停了下来。
也不是什么很难说出口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