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书桌、熟悉的窗帘、熟悉的床铺。
是游望的卧室。
书桌上摆放着高三必备复习资料,游望一边清空老书,一边放的,甚至还不忘抱怨发这么多书有什么用。
桌前的抽屉,拉开会有一盒一盒中性笔、铅笔、直尺、圆规,反正每次游望拿几支忘几支,这地方从来都是只出不进,最后再买。
而他天天背着上学的书包,放在椅子里。
他拿起来,来开拉链,见到里面来不及做的习题册、试卷,好像中午放学才从学校背回来,随时都能过上一个充实的中秋节。
游望有些懵。
他确定这些东西,都是他的。
那天晚上,他就是背着这个书包出门,又背着这个书包回家。
黑色厚实的面料,有着黑色细线缝补的痕迹。
每一道缝补的痕迹,都是刀刃相向的伤疤。
他身上没有伤疤,他的伤疤被舒从月好好缝补起来,藏在了这里。
游望放下书包,走到了窗边。
印着星星小狗的窗帘,他从小看到大,这时候盯着这些幼稚图案,实在有着恍如隔世的错觉。
他拉开窗帘,眺望远处。
已经没有了熟悉的小区外马路街景,只能看见舒从月屋外的院子,和一个一个墓碑。
那些墓碑从二楼看去,像是一个一个站在窗外眺望的人影仰着头,执着沉默的等待这间卧室亮起灯。
他开始好奇那些墓碑。
游望走出了卧室,直奔墓地而去。
自从满月之后,他再也没有心情看第二遍的墓碑,充满了谜题。
就好像他不止复活了这一次,还复活了很多次。
似乎舒从月所说的“有些”
“他们”
,至始至终都只有一个实验对象。
他这一个。
游望害怕面对自己无法接受的结果。
这时候又急切的需要证实。
墓前的桂花已经凋谢,墓碑上果然有字。
字迹扭曲又细小,偏偏刻得极深。
像是舒从月用手术刀一笔一笔刻上去似的,还有许多不规整的划痕——
游望
2042928
游望
2041910
游望
2040920
游望
2039102
……
游望对这些公历日期深有印象,是每一年的中秋节。
舒从月刻写在墓碑上的日期,不像是祭奠游望的祭日,更像是纪念游望的生日。
直到他找到了一块碑,上面写着:
游望
2006106—2024917
只有这个墓碑,刻下了他的出生年月。
游望拿了一把铁锹,开始挖掘自己的坟。
干燥的土壤,硬得像是石头,砸落地面发出的碰撞,跟他难以下咽的苦沙餐食在胃里翻搅得别无二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