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不敢。”
见到曹操被惹急了,荀彧也不慌张,毕竟他应付过太多次这样的情形,早已轻车熟路:“主公所图臣并非不知,只是不能操之过急。”
“荀彧,你少拿那一套路数来糊弄我。”
他们已经认识了太久,久到了解彼此就像了解自己一样。听到荀彧的话,曹操甚至能猜到他的下一句要说什么:“接下来你是不是要劝我清扫周边的障碍了?”
曹操戎马一生,四合之境几乎都被他揍了一遍。眼看荀彧如此敷衍,曹操顿时也没了试探的兴趣。
很显然他们都没办法说服彼此,再这么继续下去,结果只能是不欢而散。而这种情形,也早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臣告退。”
荀彧拱了拱手,就要起身离去,眼中早已没了当初的神采飞扬。
看着眼前的人,曹操鬼使神差般拦住了他:“荀先生。”
许久没有听过的一声旧称让荀彧愣在了原地,曹操绕过桌子来到荀彧案前,半跪着与荀彧平视,眼神清明。
与初见的那次不同,这次的曹操并没有喝醉。
荀彧下意识地看着曹操,哑口无言。他自认对现在的曹操了如指掌,没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可对当初的那个曹操,他却没有这份信心。
“荀先生。”
曹操看到荀彧有些涣散的眼神,心中一阵暗爽,这招果然管用。一心想要找回场子的曹操索性乘胜追击,又跟着唤了一声。
“做什么?”
荀彧回了一句。
“没什么,先生保重。”
曹操开心地回去,甚至连尾音都是上扬的,还冲着荀彧摆了摆手。
臣告退。荀彧无力地答道,勉强扯出一抹惨笑。他不知道曹操究竟要做什么,也顾不上去想曹操要做什么。
就像当时没有听到荀彧的回答一样,时隔多年,今天的曹操依然没有听到荀彧的回答。
好一句荀先生。
荀彧走出营帐,万念俱灰的他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过往种种也在他眼前浮现。
用五色棒棒杀犯禁者的雒阳北部尉,联名上书地方贪腐的白衣,大破黄巾军的骁骑校尉,奏免地方长吏的济南相,还有当初酸枣会盟时那个义愤填膺的奋武将军。
桩桩件件都是他当初决定前来投靠的佐证,也是支撑他走下去的后盾。这些年来他早已坚定不移地走了下去,博弈多年,如今……却被曹操的一句荀先生给轻易突破了心理防线。
现在的曹操,还是以前的曹操吗?现在的自己呢,还是以前的荀彧吗?
荀令君素来有识人之明,又怎么会看错人呢?不,不会的。
你当然有可能看错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