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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位皇子少时,他曾奉皇命在国子学值讲经筵,对脾性乖张的太子很是看不惯,时至今日,仍在锲而不舍地追着太子弹劾。
许是他说到了点子上,听到这话,梁承骁的表情有了几分变化。
魏王看在眼里,心中有了底气,识相地不再多言,故意举杯劝他喝酒。
等半推半就地过了一巡,说了些无关紧要的话后,梁承骁才紧锁着眉,十分郁结似的,仰头喝了口闷酒,向他吐苦水道:“崔郢这老匹夫,实在可恨。孤恨不得找人给他套个麻袋,沉进河里算了!”
“偏生父皇不知道被他灌了什么迷魂汤,次次听信他的谗言,叫孤去宫里听训。”
他大概是苦于此事已久,语气里分毫不掩饰对两人的不满。
魏王乐得看太子与皇帝不和,面上频频附和着,眼珠子一转,道:“说起这个,其实有一事,本王放在心里很久了。”
“今日借这个当口,知会你一声,以后别说是本王这个做哥哥的不提醒你。”
看梁承骁流露出感兴趣的表情,他放下酒盏,压低了声道:“虽然说崔大人一生古板独行,未娶妻也未生子,但他有一爱重如子的学生,在吏部任员外郎。”
“而且这学生啊,好巧不巧,前些日子刚娶了燕王母家的表妹。”
“都说崔老光正清廉,门生满天下。”
他转着酒杯,啧啧了两声,“但人心都是肉长的,怎么可能一点儿不偏,你说是吧。”
有些话点到为止就行了,没必要说得那么明白。
而且太子这疯子历来疑心病重,能引得他和燕王狗咬狗,自然是再好不过。
见梁承骁摩挲着金樽的指节一顿,陷入了沉思,魏王心底颇为自满,爽快笑了两声,搂着他的肩亲亲热热道:“好了,今天这样的日子就不谈正事了。来人,再上一坛好酒,我们兄弟二人不醉不归!”
—
说是不醉不归,可惜太子郁结于心,还没喝几盏就醉伏在了桌案上,口里嚷着胡话,抵不住酒意睡过去了。
魏王心里大为轻蔑,然而今日他喝的也不少,况且这倚红楼的酒与旁地不同,除却烈性外,还有些不可言说的助兴效果,喝到了酣畅处,血气就直往下边的二两肉翻涌。
于是他推开酒桌站起来,摇摇晃晃搂着看上眼的姑娘,推门准备去别的房间泻火。
鸨母就点头哈腰地守在门口,凑过来一张谄媚的脸,问他有什么吩咐。
魏王想了一想,本着要和太子交好就假装到底的想法,指了指里间,诨笑道:“贵客在里头醉倒了,你们点个姑娘来伺候。要把贵客服侍高兴了,你们重重有赏!”
“哎,好嘞。”
魏王是倚红楼的老主顾,每次出手都相当阔绰,听他这么一说,鸨母顿时笑得牙不见眼,一面招手喊来婢女,叫她把天香间那位红倌找来伺候,一面殷勤地跟上去嘘寒问暖。
天降一份不可多得的美差,婢女同样喜不自胜,忙不迭上楼去喊人。只是在鸨母指定的天香间绕了一圈,没见着人影,反倒是旁边的兰香间房门紧闭,不知里头的人在做什么。
她没有多想,以为是楼里的姑娘又在相互串门,上前拍了门,连声催促道:“你快些,云妈妈喊你下去接客了,贵人如今正等着呢!”
过了好半晌,里头都没有回复,她心里正纳着闷,还要敲门,才听得里面传来低低的一声:
“……好,你且去吧。”
—
三两杯薄酒当然是喝不倒梁承骁的,故作酒醉,一面是懒得跟魏王这样的蠢材周旋,另一面也是在等纪闻回来,向他禀报探得的消息。
厢门被推开时,他没有听见任何脚步声,本以为是纪闻进来了,刚要睁眼,就感觉脖颈一凉,视线往下一扫,却发现一把锃亮的匕首,正正当当抵在大动脉上。
“……”
梁承骁心神一凛,瞬间以为是刺客,正要往后肘击夺刀,还未动手就被对方察觉了意图,着力制住了手腕。
“别动,我不会伤害你。”
那人在他背后道,嗓音冷质,如玉石坠盘。
也是这一下的交手,让梁承骁借余光看清了对方的模样——那是竟个眉眼极昳丽的美人,身形纤瘦高挑,姿容在他所见之人中亦属罕有,下半张脸叫面纱遮挡着,看不分明。
对方大概是刚从哪里匆忙脱身,衣衫狼狈散乱着,繁复的裙摆已经被匕首利索地割断了,仅余一层单薄的罩衣,要透不透地披在身上。
房门外里三层外三层守着东宫侍卫,“她”
是怎么进来的?
要害被制在他人手里,梁承骁挑了下眉梢,正要说话,忽然听得走廊上一阵嘈杂,似乎是鸨母领着护卫,在一间间地推门搜找,姑娘的尖叫和被扰了兴致的客人的怒骂混杂在一起,吵闹不休。
“不在这里,接着找……”
“那一间呢,有没有搜过?”
“他一定还在楼里!不能让他跑出去……”
顶着梁承骁意味深长的视线,对方面不改色地将刀刃往近处抵了抵,在他脖颈上留下一条浅浅的血线。
雅间里的设施一应俱全,一道屏风之隔就放着一张黄梨木床,供客人随时使用。
眼看着屋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那美人的视线在屋子里梭巡了一圈,没找到其他躲藏的地方,最终礼貌地说了一句“冒犯”
,手上却半点情面不留,拿刀挟持着他走向屏风后。
梁承骁:“……”
搜查的人找遍了这层楼的每个房间,均一无所获,骂骂咧咧地走到雅间前,正想推门而入。守在门外的东宫侍卫立刻拦住他们,警惕地拔刀出了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