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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燕王府长史拉住了他衣袖,说:“哎,别急着走啊。你不妨听听我的法子,信不信由你。”
“我家王爷前阵子在路上见过东宫那位郎君一面,十分喜爱他的容貌和才情,向往与他交游一番,只是一直没有找到机会。”
燕王府长史说,“倘若你能为我们王爷牵这个线,酬劳和赏赐都好说。”
见常贵皱起眉,一副相当怀疑的样子,他又暗示道:“再者,我们王爷和那位郎君……相处得开心了,说不定会去太子爷那处,把人要过来,如此这般,还能除去你一个心腹大患,何乐而不为呢。”
燕王那些异于常人的癖好,常贵同样有所耳闻。因此听到对方说的话,他在心底品了品,立刻就反应过来,燕王这是看上了谢南枝,苦于难以得手呢。
旁人听了这请求,大约会替主子觉得受辱,大怒翻脸走人,然而常贵在起初的惊讶后,眼珠子咕噜一转,暗自盘算起来。
他对谢南枝厌恶至极,巴不得对方去燕王手底下吃点教训,这项计划听起来确实对他百利而无一害。但常贵也不是个傻的,万一最后事情败露,牵扯到他身上,太子爷不得将他活剐了?
燕王府长史显然看出了他的疑虑,为他定心道:“也不需要你做什么,只消将那名郎君引到一处无人的宫殿里去即可。我们王爷后院那么多人,哪个不是被治得服服帖帖,对付这一个自然不在话下。你且看着吧,只要一个下午过去,你让他朝东,他定然不敢往西!”
他说得那样笃定,饶是常贵也不由得意动。
终于,在燕王府长史许诺回去就让人送给他一匣金锭之后,他终于下定了决心,咬牙道:“好,一言为定!”
“我回去就找人安排,定好时间再告知你们。”
—
太子殿下果然信守承诺,接下来的几天,都没有催促过他。
这日清晨,崔郢去了显庆殿早朝。谢南枝一人在院落里浇花,忽然听闻身后轻微的脚步声。
他回过头,就看两个暗部影卫打扮的年轻人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神色犹豫。
见他看过来,其中一人才上前抱拳道:“见过公子,敢问公子现下是否有空?”
谢南枝略有些意外,放下了喷壶,问:“怎么了?”
影卫垂首道:“如果您愿意的话,皇后娘娘想请您去未央宫一叙。”
……
孟皇后选定的地点在一处湖泊旁的水榭,亭台三面临湖,一半濒水,一半倚岸。各处均挂有飘飘的纱帘,外人来了,也看不清里头说话的情景。
为他引路的大概是梁承骁留在孟皇后身边的影卫,到了湖边就完成职责,悄然不见了。
两名侍女为他撩开纱帘,神情恭谨地邀他进入。
不算上次在皇宫的擦肩而过,这是谢南枝头一回见到梁承骁的生母,北晋的中宫皇后。
对方一身常服装束,坐于主位,显得从容威仪,眉眼与梁承骁肖似,只是轮廓更缓和一些。
原本有宫女在旁侧摇扇送风,见他进来,略施一礼后安静退下了。
皇后毕竟是长辈,谢南枝带过一眼,就识礼数地低下了头。心道都说外甥像舅,光看母亲的相貌,便知太子和那位戍北的孟将军大概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与此同时,孟氏也在不动声色地端详着面前的年轻人。
梁承骁上次说爱重这位新纳的郎君,孟氏还以为是他想搪塞指婚,所以随便诌了个幌子,尔后特意旁敲侧击了几次。
起初梁承骁的态度确实散漫,她问了一两回都是被潦草敷衍,但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他似乎变了许多。临去往滕山之前,还特意进了一趟宫,请求她在自己离京的时候留意关照谢南枝一番。
二十多年的铁树终于开了花,孟氏十分惊讶,因此也对谢南枝更加注意了一些。
身为母亲,她其实并不愿见儿子找个男人做伴侣。
其他也就罢了,梁承骁作为太子,日后注定要坐那万人之上的位置,前朝也有立男后的例子,但哪个不是顶着朝野巨大的压力,承受无数纷繁的议论。
怀着这样微妙不赞同的心情,真正见到谢南枝的时候,她着实怔了一怔。
仅凭先前得知的种种消息,她原本先入为主地以为,这名小郎君应当是聪明有野心之辈,凭着精湛的医术得了太子青眼,再一步一步叫太子倾心。因此也猜测此番避过梁承骁,请他过来叙话,对方大概不是局促约束,诚惶诚恐,就是殷勤地想讨她喜欢。
——但谢南枝显然不是这两者中的一个。
他的态度平静自然,不骄不矜,举止虽有礼节,但不至于谨慎拘束,仿佛不是在见夫婿的母亲,一国皇后,只是碰见了一位寻常长辈。
孟氏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语气也不自觉地温和些许,说:“坐吧,不必紧张。本宫今日唤你来,就是想同你说说话。”
“本宫听太子说起过你的不少事情,知道是你解开了阿红花和合香,帮助了我们孟家良多。”
她叹道,“光是这两件事,本宫就一直感激于心。”
谢南枝摇了摇头,说:“殿下对我多有照拂,相较之下,我只是在行力所能及之事,不值得您挂怀。”
他说这话全然出自真心,没有半分居功自满的意思,似乎这是理所应当。
孟氏没想到他对梁承骁如此赤忱,有些意外道:“一码归一码,他待你好是他应尽的责任,哪有一家人之间还念着照拂的。”
两人说话的间隙,有侍女上来斟茶,翠绿的色泽配着白玉瓷碗,升腾起沁人心脾的幽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