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有些魔性的笑声中,前方不知从何处蹿出来一辆绿色的军用卡车,开着晃眼的车灯,疯狂的向他们冲撞过来。。。
“妈的!”
司机大骂了一声,急忙打着方向盘闪避,奈何还是和卡车打了个擦边,被冲力直接掀翻了,躺在了路边。。。
卡车似乎并不满意,直接横在半路,堵上了后面两辆车的去路,同时车上跳下了十几个持枪的蒙面人,二话不说,就朝两辆车开枪扫射。。。
一阵激烈的枪声后,黑夜又恢复了平静。。。
温热的液体在额角流下,脑中时不时在嗡嗡作响,看得到身边的司机已经血肉模糊,身后的两个男子在哀嚎,周寐强撑力气让自己保持清醒,解下了安全带,几个蒙面人小跑到这旁边,对着车后面又是两枪,然后齐力将她从车里拖了出来,其中一个人解下了面罩,他就是平日里和周寐暗中接应的老曾,他和一个年轻人驾着有些踉跄的周寐,担心的问道“小周?你没事吧?”
“开那么快干什么,真要弄死我么,我没事,怀钊的姐姐呢?她怎么样?”
虽然有些天旋地转,但缓了一会,就恢复了许多,周寐擦了擦额头上的血迹,冷静的回答着。
“上面都说了,不要你搅进来,你非要亲自出马”
老曾的语气带着几分埋怨“在那呢,她可是什么事都没有,就是吓到了”
“救她就是救我”
周寐很清楚,若是自己不来,恐怕张简容也会湮没在这场枪林弹雨中,她走到吓的花容失色的张简容身边,替她将散落到额前的掖到了耳后,露出了一抹如罂粟花般的微笑“记得,若想小白平安,你一辈子都不要再回来”
就算张怀钊是个硬骨头,如何严刑拷打都不能撬开他的嘴,若是将从小相当于母亲般的姐姐绑来威胁他,他未必能撑得过去,而他的招供,极可能毁坏重庆地下党的组织结构,严重威胁到老曾和周寐的安全。。。
而共&党高层都清楚,周寐这步安插在国党内部的棋,相当的有分量,也相当的危险,就算牺牲掉大多数人,也要保住她。。。
“不!不要!那我弟弟呢,我弟弟怎么办!”
她是被吓到了,可她又不傻,她立刻明白过来救她的人是些什么人。。。
“你活着,就是对你弟弟最大的安慰,为党,为家,为国,他的牺牲是值得的”
老曾安慰道。
“他为你们卖命啊,你们不救他?!”
张简容不由得有些失控。。。
“不救?若不救我们为何要出现在你面前?世界上的事皆有不得已的选择,你要真为你弟弟好,就应该好好活下去”
敛去了平日的妖冶魅惑,此时的周寐一身的浩然正气“小白为了救你弟弟,被人胁迫加入军统,你愿意看她为那些视人命为草芥的特务办事?你忍心看她时刻在生死间兜兜转转?”
“他才十九岁,他才十九岁啊!求求你们,救救他,让我死好不好啊!”
声嘶力竭的吼叫,一脸泪痕的无助,、平日里素净的女人看起来癫狂无比“为什么你们行动失败,却要他付出代价!!为什么!!”
“砰!!”
一声刺耳的枪响,让简容瞬时停住了吼叫,她一脸的惊恐和茫然,呆呆的看着腹部一滩血迹的周寐…
围观者无不惊愕,老曾气急败坏的抢回刚刚被周寐夺走的此时还在冒烟的□□,上前架着顺势向后倒的她,呲牙咧嘴的责备道“你这个丫头犯什么浑!!!”
“怀钊的事,也有我的责任,不知道这一枪是否能让你好过点,反正为了你活下来,为了上面不起疑,我必须要捱…”
虽然用一只手捂着腹部,可还是有血液汩汩从她的指缝中溢出,滴下来,染红了脚下的土地,周寐脸色惨白,平日里松弛低哑的嗓音越有气无力“有时候我比任何人都想死,可是我必须活下来,你也必须活下来,我不是逼你一个弱女子晓以大义,而是如今的乱世,我们活着不该是为了仇恨,为了报复,而是为了一个共同的信仰,为了家国完整的诠释,简容,你该为怀钊骄傲”
“你先别说话了,快把伤口压好!!”
老曾手忙脚乱的掏出怀中的手绢替她按着伤口…
“你们快走吧…支援的部队马上就会赶来,带她走,走的越远越好”
周寐见简容面无表情,情绪已然没那么失控,立刻将老曾推开,催他们快些赶路…
“可你!”
老曾十分担心她那弱不禁风的身子…
“又不是没受过训练,无关要害,捱到医院,取个弹壳而已,快走!”
十几个人麻利的跳上卡车,老曾将简容也抱了上去,夜色中,周寐已经站不稳了,她瘫在老爷车的车轮边,大口的喘着气,额角的汗珠成串的滑落,她艰难的朝打着刺眼车灯的卡车挥了挥手,引擎的声音渐行渐远,周围彻底黑了下来,只剩朦胧的月色,陪伴她的,是一群冰冷的尸体和尘土的气息,寒风中摇曳的树影平添了几分诡异,她觉得周遭越来越冷,最后,她实在撑不住,昏睡了过去…
而已驶往远方的卡车里,简容看着时刻保持警觉的十几个年轻小伙子,又看着老曾隐在毡帽下严肃的面容,突然开口打破了车里的沉寂“既然结局都一样,杀我比救我容易,为什么你们还要救我…”
“我也不知道,你该去问挨了枪子的那个人”
老曾扭头看了眼她,自己也陷入了某种不可名状的沉思中…
周寐为人格外谨慎,思维缜密,处事冷静,做什么事都考虑的万般周全,不是不识大体的人…这次她的行事作风完全出乎了自己的意料,千辛万苦横插一刀,好在事情还算顺利,她冒这么大的险,究竟是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