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才看见,就于自己眼前——
桌上,那静置的一颗被橘衣包裹着的、圆滚滚的,甚至去了白丝的橘子。
正是清香四溢。
036
这场春游,终是有惊无险。
但她知晓,这场春游之中,各人心怀鬼胎。
当夜,戚师师便做了一场梦。
她梦见姜朔目光凶狠,手持着尚方宝剑,毫不犹豫地将裴俞章捅了个对穿。
暗夜森森,他身后站着天家官军,淋漓的鲜血自那窟窿里渗出,格外触目惊心。
紧接着,他转过身,朝向自己而来。
长剑及地,发出刺耳的声响,割破森森寒夜。
戚师师一个打挺,自榻上惊醒时,后背尽是涔涔冷汗。
……
山雨欲来风满楼。
自那日春游过后,京畿十三司便再没有任何声息。接连好几日,她都未听到有关官盐案的进展,一切平静得极令人觉得不正常。
尤其是戚师师。
她心中惴惴,总是觉得,便就在近日,将要有什么不好之事发生。
这个月上山礼佛,她于佛像之前求了一签。竹签展开,其上赫然写着:
【下下。】
大凶之兆。
右眼皮突突跳了跳,她心中惶恐,归家后,匆匆唤来佩娘。
妇人上了些年纪,身形微微佝偻着,问她:“这般急匆匆的,不知夫人有何吩咐?”
思忖良久,她终是忍着分离之苦,同佩娘嘱咐道:
“我前去山上求了一签,近些天裴家恐有大变。佩姑姑,你且先带着元宝,离开裴家避一避。这个包裹里装了些碎银,你便带着他去客栈落脚,这些银子够你们二人小半年的生计。”
戚师师紧攥佩娘的手,一字一字,说得认真。
对方明显怔了怔,她那张苍老的脸上带着不解,又带着几分忧心忡忡。
“可是……夫人,若是奴婢与元宝走了,独留你一个人在裴家……”
茯香走了。
她与元宝也走了。
只留下夫人一个人于裴家,孤苦伶仃的,佩娘实在于心不忍。
于是她赶忙握紧了夫人的手,一双眼满是关怀:“要发生什么事,竟教夫人赶着奴婢与元宝走。元宝视夫人如娘亲,我亦不舍夫人。如若当真是不得了的大事,奴婢可否带着夫人一起走?”
春风潇潇,吹起寝屋内醺醺的雾气。虽已至春日,那八角薰笼的暖香仍燃着。
她蜷长的眼睫微动,望向对方。
姜朔不会允她走。
他不会允许她逃离裴家。
梦中,男人眸底的恨意,她记得十分清晰。
便就在这对峙之时,朱色户门之外,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有婢子脚步虚浮,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
“不好了,二夫人,大事不好了——”
戚师师心口处颤了颤。
只见那婢女满目慌张,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前院、前院方才忽然冲进来一群官兵,一个个佩刀佩剑的,将咱们府围了个水泄不通!其中一人、一人面色凶狠,他二话不说,便直接将咱们世子爷给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