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现在是又想继续画了吗?”
会打球会弹琴,现在又增加了个会画画,史松盛,你到底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听到追问,史松盛肯定不敢把自己的真实目的说出来,他转过头去看向前面的路说:“也不是,就是有时间的话随便画着玩玩儿。”
丰平章看着他那心虚的样子,也没说什么,转而又说:“其实我看你对数学,也不像那种学不好的学生,你要是能好好学习,在数学课上认真听讲,是完全可以学好数学的。”
“也许吧。”
史松盛若有所思地说,“我跟你说一件事,丰老师你听了可不要生气。”
丰平章停下脚步看着史松盛:“嗯,你说吧,我不生气。”
“我是真的不喜欢现在的数学老师。”
史松盛快速说完。
丰平章:……就这?还以为多大的事呢!
“丰老师,那你不生气吗?”
史松盛试探性地问。
“这有什么好生气的,谁上学的时候还没几个喜欢的老师和几个不喜欢的老师呢?”
丰平章理所当然地说,“你只不过是把这件事说了出来,而且还是对着—嗯—身份不太合适的倾诉对象。”
史松盛暗自松了一口气——还好没生气。
“那这么说你是因为不喜欢数学老师所以才不想学数学的?”
丰平章又问,“所以你是一直不喜欢数学还是上了高二才不喜欢数学?”
史松盛回忆了一下自己从小学到高中遇见的所有数学老师,竟然真的没有一个令他喜欢的。但是他真正不喜欢数学是从小学三年级开始的。
“我上三年级的时候,”
史松盛说道,“有一次我数学考了满分,但是数学老师不相信,认为是我抄袭得来的。在她潜意识里,我好像就应该考七八十分,我不配考满分。她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质疑我,讽刺我,挖苦我,我的所有努力被她贬得一文不值。也就是从那时开始,我讨厌数学老师,讨厌学数学。”
史松盛说得不带一丝情绪,好像是说的别人的事。
丰平章叹了一口气,原来问题的症结在这里,他刚想安慰两句,就听史松盛又说:“虽然她不相信我,虽然那天还下了小雨,放学了我等到最后都没人来接我,看着越来越黑的天,我自己打算淋着雨回家,可是当我刚跑没两步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大哥哥。他把他的伞送给了我这个素不相识的人,天色太暗,而且他又戴着口罩,我没看清楚他的样子,但是我看到了他校服上‘苍临二中’的字样,所以中考填志愿我偷偷把我爸妈给我报的‘苍临一中’改成了‘苍临二中’。”
听他说完,丰平章心头一紧,世界上不会有这么巧的事吧?他当年高二的时候也给一个小男生送过一把伞,而且也是穿着二中的校服,因为那两天脸上过敏了所以一直戴着口罩。当时天正下着雨,他撑着伞去书店,在半路上发现一个把书包挡在头顶在雨中奔跑的男孩,他看这小孩着实可怜,便把自己的伞给了他,然后自己快速跑到了书店。到了书店后他才想到,应该得把他送回家的,此时正是下班时间,路上车辆多,一个小孩独自走在路上实在是危险。当他撑着一把刚买来的伞再回去时,小男孩已经不见了踪影。看着眼前的少年他真的很难把他与当年的小男孩联系起来。
“那后来呢?后来你有再见到他吗?”
丰平章又问。
“后来,我就再也没见过他了。所以我考到二中,就是想看看能不能找到关于他的线索,虽然我知道这可能性几乎为零。”
“那你现在有线索了吗?”
“除了那把蓝色的伞柄最顶端刻了一个‘z’的伞,根本就没有其他线索。”
这下丰平章几乎可以百分之百确定史松盛就是当年那个小男孩了。他一直有在自己所有物上做上属于自己的标记的习惯。他送出去的那把伞不但是蓝色的,而且伞柄顶端就有他刻的“z”
,选自他名字的”
。他刻的比较小,位置也比较隐蔽,如果不是有心之人特意找的话根本发现不了。丰平章已经能想象出来一个小男孩仔仔细细认认真真看过那把伞的每一寸表面,就为了能在看似不可能的伞上发现一丁点儿的关于伞主人的信息。他甚至也能想象得到当小男孩发现那个“z”
时的万分激动以及伞上出了“z”
再无其他信息时的万分失落的表情。
“如果你找到了他,你想做什么?”
丰平章问。
这可真把史松盛问住了,他只是在找当年给他送伞的大哥哥,却并没有想过找到人之后做什么。
“可能会请他吃一顿饭吧,感谢他当年送给我的伞,然后再把伞还给他。”
丰平章并不打算告诉史松盛他就是当年送伞的人,说出来也没什么意义。
二人在路口分别,丰平章刚要转身离开,史松盛突然从后面叫住了他:“丰老师,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在‘记忆中的麻辣烫’吃饭吗?其实并不是因为他家的菜有多好吃,而是当年我和那位大哥哥就是在这家店门口相遇的。只不过当年是一家面馆,现在变成了麻辣烫店。不管这家店怎么变,我和他在这家店门口相遇的事实是不会变的。我总觉得,在这里我还会再遇见他。”
丰平章回到家后径直躺在了床上,他盯着头顶的天花板,内心五味杂陈。
没想到当年一个无意的善举,竟然会让一个孩子记这么多年?关键是这个孩子为了找自己居然会改中考志愿?居然会因为找自己喜欢上一家麻辣烫店?最最关键的是到现在居然还没放弃找人?世界真奇妙,自己喜欢的竟然就是当年无意帮助过的一个小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