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脑袋缩进被子里后,总算得以安然入睡。
睡到半夜,言无计来到了码头。他知道自己在做梦,因为意识很清醒,这是在梦境中,可还是顺着梦境一路往前。
光着膀子的壮汉来来往往,在垛上藏了个披头散发的红衣女子,目光呆傻,痴痴地望着言无计。
他鬼使神差的走过去,被女子一把拉住!
冰冷刺骨的手紧紧握住他的臂膀,让他浑身一激灵,睁大眼睛直接吓醒。
醒来后发现,不知何时,整条手臂露在被子外,被风吹的已经冻到没有知觉。转头一看,不知何时窗户被风吹开了,凛冽的寒风大口大口灌进来,吹的他脑袋嗡嗡的疼。
言无计长叹一口气,认命似的从床上掀开被子起来关窗。
“蹭”
一下蹦起来,“刷”
一下又钻回去。短短一瞬,牙齿冻得咯咯作响。
入睡之前,不由颓然的想着,还是把炉子烧起来吧。
翌日清晨,随着太阳升起,第一缕阳光照到他脸上,言无计穿衣起身。
这是他数年不变的习惯,哪怕如今职位还算悠闲,也无法心安理得的悠哉躺着。见到太阳,就一定要抓紧时间做点有意义的事。
归去来总说他日子过的太急迫,人生应该不紧不缓,徐徐而来。满脑门子全是时间飞逝不可浪费,未免太过慌乱。
幼时的习惯会伴随人一生。归去来出生于钟鸣鼎食之家,对万事万物自然都敢于尝试,哪怕什么都不做,日子过的也不差。可言无计出生寒微,在他的少年时代,每一日都在为温饱奔走。时时刻刻计算着,才能平衡好干活和读书的时间。
不干活就没饭吃,没饭吃会饿死。不读书未来一辈子都得干活,所以得读书。一天总共才十二个时辰,不算好,怎么够用?
言无计发迹之前的那段岁月他从来不说,可归去来或多或少能猜到一些。简仪奚是不会去想这种事情的,大少爷少问世间疾苦。归去来认认真真做道士,虽未过过那样的日子,可他深知世事艰难。
言无计的今天全靠他自己拼来,其中艰难可想而知。
有时候,不问英雄出处亦是一种尊重。有人愿意分享成名前的艰辛鼓舞他人,也有人不愿让人知晓自己的狼狈。关于别人的事情,等他主动说出来便是,绝不要去探个究竟。
穿戴完毕,言无计照旧让人驾车带他出门巡街。
街上一路的烟火气让他沉醉,曾几何时,他亦是匆匆的行人中的一员,如今却也能停下来看他人的脚步。
世人经常艳羡和向往人间的热闹,可只有在热闹中待过的人,才知道这份热闹的心酸。
那些疲于奔命的烟火,也在羡慕着停下来的脚步。短暂的停留,是忙碌中的喘息。
马夫阿大问言无计,“大人,我们回衙门还是继续往前?”
言无计说,“回……”
刚说一个字,目光被不远处码头的画面吸引住。一股莫名其妙的感觉浮上来。
和昨夜的梦境一样。
尤其是藏在若干男人中间的那个披头散发的红衣女人,眼神痴傻,默默地对上了言无计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