厌一回来就在他床边守着,国公府里好几位大夫也被召了进来,生怕戚明漆会出什么事。
几大碗药灌下去,戚明漆总算有了点意识,厌抓着他的手,心疼道:“你这么拼命做什么呢,现在可好,把自己身体都弄垮了。”
戚明漆发着烧,意识朦朦胧胧的,听出他语气中似乎有些责备,当即委屈地掉眼泪:“我怕赶不及,我怕晚了……”
厌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什么赶不及?”
戚明漆委委屈屈回答:“赶不及救你,阻止密教对你进行血饲,让你没能及时脱身,又要被人唾弃……”
那一瞬间,厌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个什么滋味。是酸的,还是苦涩的,还是甜的……他只知道,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体验。
原来,这世界还有一个人,将他珍爱地放在心尖上。
厌将迷迷糊糊的小孩儿紧紧抱在怀里:“不哭,我不会有事的,你先好好睡一觉,我就在这里,来得及的,都来得及的。”
戚明漆吸了吸阻塞的鼻子,糊里糊涂问:“真的么……”
“真的。”
厌轻轻拍哄着他,“我就在这里陪你,哪里都不去。”
等到戚明漆病好起来后,趁着北军入侵的机会,南赫帝与北灵帝相互勾结,又集结南朝各大世家、天极辰星教的势力,在民心所向中,将自己的兄长赶下皇位。
南威帝被尊为名义上的“太上皇”
,但他早被密教掏空心力,不久便衰弱而死。南赫帝登基后,立天极辰星教为国教,清洗南朝宫廷内外密教势力,支持月言公主反制密教十二长老,待到一切尘埃落定后,月言公主主动向他辞别,将自化自在密教带回九黎。
南赫帝满心感慨,他知道自己所犯罪孽,此生此世再不可能求得月言公主原谅,默然同意,并与之订立誓约,往后万朝万代,再不会进犯九黎。
月言公主本来想将厌一起带走,但厌想着戚明漆眼巴巴望着他的眼神,跟她说自己要留下,留在中原南朝。
南赫帝欣喜若狂,为他正明身份,向天下人昭告,这是自己的长子“华厌”
。
厌依然无意太子之位,也不想卷入到权利纷争中,他只是为了戚明漆才要留下,没过多久,便向南赫帝请命,进入军营磨砺。
因戚明漆提前扶持南赫帝上位,又有天极辰星教支持南赫帝,稳定民心,华氏世家便没有将过多的目光放在月言公主身上,以致她没有被割舌,就没有了后来南赫帝对华氏世家不满,放任贵妃打压皇后。
他将皇后和贵妃两边各自的两个孩子,全部放在面前亲自抚养,又在暗中助推华氏世家与东南世家明争暗斗,相互牵制,彼此消耗,反过来助长皇权兴盛。
又是一个冬季过去,宫里传出消息,说华也庭受寒发起高烧,烧了好几天,人是救回来了,但似乎失了声,再也无法开口说话。
这一次,不会再有人为他替命消灾。
戚明漆忍不住地这样想。
就这样吧,这一次,他恐怕很难与华也庭再有什么交集了。
戚国公既是前臣,又因进攻九黎之事让南赫帝心有芥蒂。思索再三,又问过戚明漆意见,最近决定向南赫帝上书请辞,带一家老小南迁,前往九黎,辅助九黎重建。
南赫帝同意了戚国公的请辞,为他另封将军名位,镇守南境。
不过戚明漆跟厌一样,选择留在下南国,只是又成了孤身一人,叫厌抱了回去,养在皇子府里。
时光过得飞快,到厌十七岁这年,南赫帝万般不舍,最终还是准了他带兵出征的上陈。
他要出门打仗,戚明漆也想跟着去,但厌却不打算带他,为了这件事,两人还差点吵起来。
“我就要去!我就要去!”
戚明漆在床榻上打滚,“你为什么不带我去,你是不是有了新欢,就不要我了!”
厌失笑,走过去将人捞起来,抬手打了几下屁股:“你看你像什么话,叫别人看见你这副耍赖模样,谁敢信你是天极辰星教的大教宗?”
“本来就没人信。”
戚明漆嘟嘟囔囔,“谁会信一个十岁小孩儿是大教宗?还让人打屁股……”
厌拿这个大宝贝简直是没一点办法:“我去打仗,又不是出门玩,很危险的。在外面也没办法好生照顾你,你这么娇生惯养的,带出去磕着绊着我都要心疼,万一上战场出了什么事……”
他低下头,跟戚明漆抵着额头:“你让我怎么办?”
“我才没那么脆弱呢,我有自保的能力。”
戚明漆搂着他的脖子,“带我去嘛,我不想跟你分开,带我去打仗,我可以沿途画地图,还可以帮到你们,反正你会照顾我的,对不对?”
还是个少年的厌哪经得起这么吹“耳边风”
,很快叫个小孩儿迷得神魂颠倒,一开始的盘算全被他抛到九霄云外,一口答应了下来。
虽然没有兵主之力的加持,但厌天生的骁勇善战,初上战场便表现不凡,将北军一路打得连连退败,不成气候,令所有人叹服敬佩。
不过,就在南军大胜时,却发生了一件意外。
追击逃兵往北时,厌忽然从马上坠落下来,昏迷不醒。
其他将士都慌了神,见厌许久未能苏醒,只能暂时收兵,带厌返回营地。
一看到厌这副模样,戚明漆差点没哭出来。他来来回回检查好几次,发现厌并没有什么明显的病发症状,就是醒不过来,越发感到奇怪。
好在三日后,厌自己醒了过来,除了睡太久浑身无力,别的看起来一切都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