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想说,直到现在我现,你是个叛徒。”
“!!”
杭朝义露出一抹笑:“你根本就不孤独。”
“……”
“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但是凡凡,你真的一点都不孤独。你的生父肯定在两千年后拼了命想碰到你,你的母亲真的在为你牵肠挂肚,连鹤唳那样的人都对你献出了忠诚,而我,你最无能的杭叔叔,愿意陪着你做尽那些在过去我以为丧尽天良的事,赵姬被一步步引入坑中,嫪毐已经得意忘形,吕不韦现了你的能量但为时已晚,我们一起将一群素不相识的人赶尽杀绝,我们一起仇恨整个世界,甚至连后世,和任务……都可以不管。“
“……”
杭朝义没有看肖一凡,只是擦了一下眼角,轻声,甚至带点怯懦的说:“这些,杭叔叔心甘情愿。”
“但叔叔恳请你,给墨门留一息命脉。”
“哼,终于。”
肖一凡了然,“你的国到底不是我的国。”
“那个国给我的美好和苦痛太多,远胜于现在,我一时间当然没法剔除那种归属感,但或许未来,或者说肯定,你的国,我,效忠的国。”
“那给我个理由。”
“因为鹤唳存在。”
“……”
“她存在,她的师父存在,墨门一直没有断绝,一凡,他们是牵扯今古的一条线。你不知道他们为了这文明的延续做了什么,我也不知道……但我有数,他们很重要,没有断,也不能断。”
杭朝义这话说得有些急促,他激动了,但他无法拖延,屋内已经没有声息,浓烟逐渐盖过了火舌,纵使现在灭了火,恐怕青山也已经窒息而死。
他要救青山,即使不是青山,也要留一个,一个延续墨门的人。
“那么杭叔叔,你有没有想过,他们是刺客?”
肖一凡缓缓道,“我所知道的秦始皇,统一度量衡是其一,被荆轲刺杀,是其二。”
他冷眼看过来,“我今日对墨门赶尽杀绝,你怎么知道他们有一天,不会为了复仇,卷土重来?你救他们……是在害我呀。”
杭朝义被噎住了,他确实不知该如何解决这个问题,他弓腰,汗如雨下:“可,陛下,今日一旦做绝,一凡……”
他已经有些撑不住了,语无伦次,“肖腾,嫂子……院长……我,甚至你……都有可能直接消失……不,是一定……然后,没有了墨门,没有鹤唳,没有了谷雨,立春,全没了……我不知道,我们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为什么要冒着玉石俱焚的危险,去,去亲手毁掉这一切?”
肖一凡面露茫然,未几,双目森冷的看着杭朝义,缓缓道:“你,如愿了。”
他一抬手,周围军士得令,早已准备好的水齐刷刷泼向木屋,没一会儿,浓烟滚滚而出,不用杭朝义说,肖一凡也皱眉掩面,后退许多。
杭朝义心急如焚,他拿布巾沾了水捂住口鼻道:“我进去看看可有活口!”
“站住!谁准你去的?!”
肖一凡一惊,几乎歇斯底里一样叫出来,从他的眼神中,杭朝义似乎瞬间看明白了他的所想。
他知道他在想什么,他们都知道他们在期待屋里有什么。
“让我去看看吧……”
杭朝义道,“只有我认得他。”
“我和你一起去!”
肖一凡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尖利,他一把抓住杭朝义的衣袖,用力到青筋凸起。
杭朝义想了想,他朝一旁一个军士招招手,那军士手里拿了一条青铜铸链,那是用极为高的手艺熔铸的锁链,本用于严酷的火燎刑讯,此时特地备了来锁住刺客,必可此时他却让军士把铜链的一头拴在自己脚踝上。
“你牵着另一头。”
他对一脸惊疑的肖一凡柔声道,“不够长了就加了草绳,反正我自己是砍不断这铜的,你知道。“
“可是……”
“若真有门,我启动,形成,少说也要十几分钟,但我进去,看一圈,怎么也要不了五分钟,而且还有这浓烟跟我抢空气……你数数吧,一凡,数到三百,我还没出来,你就拉绳子,把我拖出来,好不好?”
肖一凡迟疑了一会儿,紧紧握住了绳子一端,他的手在颤抖,表情阴鸷、狠厉:“恩……你记住,如果你走了,我当场自杀。”
杭朝义一震,他看着肖一凡,表情复杂,有些痛苦。
“然后,如果你过去,看到鹤唳……”
肖一凡残忍的笑了一下,“我知道他心疼成蟜,问问她,想不想知道成蟜死得多惨。”
“……哈!”
杭朝义竟然笑了出来,在所有仆从不敢置信的眼神中,大逆不道的摸了摸少年帝王的头,转身捂脸冲进了满是浓烟的房子。
犹如闯进了另一个时空。
肖一凡几乎想立刻就拽绳子,他僵硬的站着,死死压制着手中的力道,眼睛紧紧的盯着浓烟,即使高温和残烟熏得他眼睛生疼,他却连眨都舍不得眨。
他这时候才现自己忘了数数!
肖一凡只是惊慌了一下,很快却又有了一丝窃喜,他悄悄张嘴,开头就是“一百……一百零一……”
这样还嫌慢,他再报时,数字又直接变成了:“一百五,一百五十一,一百五十二……”
可快数到了两百,他却已经汗如雨下,再也不想数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