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病房里就收拾东西,他是半点也不想在这待下去了,回家里不一样是养着么?那个小护士拿着本进来了,“沈先生你现在就要出院吗”
沈妄换好了便装,站起身,笑着说,“这几天真的多谢你了,如果不是你照顾的那么仔细,我不会这么快就恢复的。”
“这都是我的工作,还是你的身体底子好,不然也不会这么快就恢复。”
孟子瑶心想如果沈妄出院了他们就真的没有机会见面了,心里不自禁生出一些遗憾,鼓起勇气问,“沈先生,我可以留下你的电话吗?如果你女朋友会吃醋的话就算了。”
沈妄看着她略带羞涩的笑容,想到了什么,一笑,“当然可以,直接叫我沈妄吧,我现在也没有女朋友。”
沈妄下楼的时候路过郑杨彬的病房,想着进去打个招呼再走,在门口却被人拦住了。
“这是?我是郑少的朋友。”
“对不起,沈先生,刚刚吩咐了,您不能进去。”
郑少这是晴时雨雾时云啊,刚不是还好好的么。
沈妄想着要不要道个歉什么的,这时候门被从里面拉开了。
一个中年男子走出来,抬头看到沈妄,目光平易近人的看过来。
沈妄却觉着像是被通通透透的过滤了一遍,一阵透心的凉。这不是,那个谁么?那个经常上报纸的某直辖市市委书记。
沈妄立刻就反应过来,这是郑杨彬的父亲郑成。
“你是沈妄?”
郑成问。
沈妄低眉顺眼的应了一声。
“最近家里面有点事,你就不用过来看杨彬了。”
郑成语气波澜不惊。
沈妄没回话,郑成话里面那个“你”
而不是“你们”
,挺值得琢磨的。
郑成也并不想要他的回答,大步离开。
沈妄轻笑一声扫过病房的门,转身毫不犹豫的走开了。
出了住院部的大门,灿烂的阳光扑面而来,像是一个崭新的世界。
沈妄走在通往医院大门的林荫道上,两边的大草坪上是坐着轮椅,拄着拐杖,或者被搀扶的人。沈妄目露叹息,人生的旅程总是被生老病死打乱了节奏。
忽然,手机响了起来,电话那边传来助理迫切而焦急的声音。
沈妄加快了步伐。
身后住院部的楼上,一间窗户的百叶窗被拉了起来,隔绝了直晒的阳光,也隔断了目光。
人生就像蒲公英,看似自由,其实身不由己。
一时间,沈氏风雨飘摇,大厦将倾。
沈妄手底下百分之七八十的实业都叫姓郑的给整趴下了。
外面的人的隔岸观火,自家里人心惶惶。
沈妄在屏幕上敲下最后一个句号,点击发送,关闭了电脑。
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休息,郑家,家大业大,已经明摆着被人盯上了,在对自个儿这边……居然还能腾出手。沈妄不是没分析过郑家为什么要向他下手。是他的影响到了郑家的利益?还是郑家觉得这次郑大公子九死一生都怪自个?或者是他和郑杨彬的关系被误会?但答案他并不急着知道,因为没有实力的人从来没有话语权。当有人自上而下俯视你的时候,不要急着愤恨对方的强大,而是学会质疑自身的弱小。
沈妄身体里渐渐,升腾出一股跃跃欲试的兴奋与愉悦。
在卡车撞来的那一秒,沈妄实则是想到了死这个字。但是心里却是十分平静,重获一世已经将近十年,他都已经快忘了上辈子的事。
他在事业上打拼,赛马,爬山,旅行,参加慈善,他以为自己已经融入这个世界,然而即便如此,这个世界给他的感觉仍然是那么不真实。仿佛是隔了个看不见摸不着罩子似的,他站在外面,看着所有人喜怒哀乐,自己却是淡淡的,很少有时候感觉到真正的大喜大悲。
呵,说不上来是为什么,沈妄没法控制的觉得这个世界是假的。天是假的,云是假的,桌子是假的,椅子是假的,他重生的这一辈子是假的。或许干脆只是他的脑电波混乱所做的一个长长久久的梦。是一个臆想中的世界。他不是那么心大的人,没法完全说服自个好好的融入这个世界,然而毕竟对于他而言,他的一辈子已经结束了,真实的世界也已经随之覆灭了。
就连仇恨,也是假的。
对他来说,名利与爱恨这些已经变成了外物。不是不想要,而是不必要。当卡车冲过来时,他心里一瞬平静到了极点,而且,郑杨彬,这个和他从上辈子就一直牵扯不断的人就在身边,剩下的那一丁点挂怀也消失无踪。生亦何欢,死亦何苦?
可是他却几乎毫发无伤的醒来了,听到郑杨彬可能会有事的那一瞬间,终于尝到了惶惶然的紧张。如果郑杨彬在这个世界上消失,那么他和这个世界最后的一点羁绊也就打断。那么,他又是谁呢?谁又是他呢?
然而郑氏对他的打压,却让他心底翻腾起了难得的波澜。上一世子弹射进胸膛的火辣和灼烧像一粒火种从记忆的冰层里破茧而出。死亡的不甘和仇恨似乎重新觉醒。前生死在他手上的压抑,对自己无能的憎恨,以及野心和欲望,蠢蠢欲动。
沈妄忽然睁开眼,站起来走到身后的落地窗前,狠狠拉开窗帘。
夕阳里的城市,车水马龙。
刚刚的邮件里发来了私家侦探查到的最新消息——他之前之前他一直派人盯着郑宁彬呢,这么久过去,却没有查出太多有用的信息,只是知道郑宁彬父亲是郑家旁系子弟,郑家他们这一脉以前一直在香港做地头蛇,而郑杨彬接风洗尘的家宴那天,他们吃饭的地方就是郑宁彬一手打理起来的产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