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头的面容被凌乱的头发和血痕遮挡了大半。
贺时章一手捂胸,目光颤颤地看向魏蛟,问:“君侯这是什么意思?”
哪家主公好端端地会把装着血腥人头的箱子突然交给下属。贺时章完全没料到对方会来这出,被吓了个彻底。
魏蛟见贺时章一副吓破胆的模样,反思这样是不是太直白了,应该事先拿块布遮挡才对。
他连忙解释道:“我先前听旬翊说,你家原本是必丹城的一家富户,因家财被太守王阳所觊觎,才被弄得家破人亡,背井离乡,我从雍州回来的路上,正好路过必丹,顺手将他解决了,这下家恨得报,你可以祭奠你父母的在天之灵了。”
闻听此话,贺时章宛若当头一劈。
贺时章从小家境富裕,父母供其读书,直至学富五车,必丹城最厉害的先生也无法再为其传道受业,十六岁时,贺时章便离家,四处云游拜师,此后六年未曾归家。
直到一年前闻听家中人遇害的消息,离家在外的贺时章悲愤交加,恨不得生啖王阳血肉。
可当时的他手上无兵无将,空有一身学识,为父母亲人报仇简直是痴人说梦。于是,贺时章想到了去给这些势力庞大的藩王州牧当谋士,而后伺机除掉王阳。
如今的大沅,各州郡名义上仍听从朝廷派遣,但实则早已经有了各自为政的苗头。北方的地界,又以燕侯魏蛟、雍州牧刘元宗、宁王萧毅三家势力最为强盛。
贺时章辗转了半年,在旬翊的引荐下,最终成为了魏蛟账下的一名幕僚。
不可否认,燕侯打仗很有一套,但性情却急躁固执,很多时候听不见他人意见。
经劝谏不成反被杖打一事,又有吕粟在耳边挑唆,贺时章开始思考自己留在幽州这件事到底值不值得。
而今,他日夜期盼,悬悬而望的事竟然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被人帮忙实现。
此时此刻,贺时章终于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
魏蛟眼见贺时章竟慢慢低下身,抱头痛哭。
萧旻珠在他跟前哭,他还能拉下脸去哄哄,但贺时章一个大男人哭,魏蛟安慰的话完全说不出口。
他顿时坐立难安,站也不是,走也不是。
但对方一直哭也不是个事儿,最后,魏蛟只能上前拍拍他的肩膀。
半刻钟后,贺时章哭声渐渐止住。
这些日子压在心底以来的阴霾一扫无余,贺时章看向魏蛟的目光亮起了一小簇亮光,一板正经道:“从今以后,在下会认真辅佐君侯,为幽州的万世功业披肝沥血,方不负君上恩典。”
倒也不必这么感动。
这件事在魏蛟看来并不算难完成,就是耽误了他返程的半天。
“……嗯好。”
魏蛟有些不自在地挠了挠脸,“我瞧你今日也是挺劳累,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
贺时章不在状态地点了点头。
魏蛟把木匣手动关闭,问:“这个需要我找个人给你送过去吗?”
贺时章脸色依然惨白,摇头说声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