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突闻一阵嘈杂,随即有人来报:“侯爷,地窖里……您要不要去看看。”
,他人支支吾吾,像似不忍说出口。
魏瓒心下一沉,敛了一时外露的情绪,正色道:“带路。”
岑罪果也想跟着去,魏瓒转过头很自然地牵起他的手:“跟紧我。”
此时已经有孩子陆陆续续地被带了出来,他们一个个蓬头垢面,面黄肌瘦,睁着惊恐的眼睛坐在地上,小一点的已经忍不住哭了起来。岑罪果一路上都在其中寻找着小哑巴的身影,却一无所获,当下心中有些忐忑了起来。
“孩子们都在这里了吗?”
,他问带路的侍卫。
那侍卫却先看了魏瓒一眼,言辞间有些闪烁:“地窖……地窖里也有。”
到了地窖门口,魏瓒就只让岑罪果在上面等,岑罪果虽不知为何不让他下去,但还是很乖顺的答应了。
地窖的门板掀起来之时,一股令人作呕的气味扑面袭来,魏瓒毫不在意擎起火把,矮身顺着梯子走了进去。
岑罪果怔怔地看着那深幽昏暗的地窖口,觉得像是一个可以吞噬掉生命的大口,令他心生恐惧。
片刻过后,魏瓒面色凝重地出来了,身后还跟着难得没有插科打诨的傅坚,岑罪果压下心中惶惶,问道:“地窖里还有孩子吗?”
魏瓒眼中盛满怒意,拳头捏得咯吱作响,他努力按捺着心中无边戾气,才开口道:“出去说。”
说完牵起岑罪果就走,到了外面,魏瓒将自己的鱼符丢给了侍卫,声音阴寒狂悖:“去告诉京兆尹,在他的辖区出了人命他若不管,就别怪本侯上折子弹劾他,不治他个渎职受赇的大罪将他抄家流放,本侯定不罢休。”
岑罪果一听出了人命,一颗心都要跳出胸口,他嘴唇微微颤抖着,下意识咽了咽津液,小声问道:“小桃子在地窖里吗?”
魏瓒抓住了他的手,眼神中流露出不忍之色:“果儿,等会不管看到什么,你都不要太伤心。”
岑罪果一下子就明白了,他挣开了魏瓒的手,转身就往前地窖的方向跑去,没跑几步,就被魏瓒拦腰抱住:“果儿,小哑巴和这里所有孩子的公道,我都会为他们讨回来,你信我。”
岑罪果再也忍不住,慢慢地转过身,已是泪流满面。
魏瓒第一次见岑罪果哭,之前他受了那么多次重伤,被人羞辱,虐打,惨遭自己的暴行,就连在毓秀宫的酷刑之下都没能让他掉一滴眼泪。
魏瓒将他搂在胸口,抚着他的发顶:“哭吧,我抱着你。”
岑罪果只是无声无息地流着眼泪,偶尔泄露出一丝呜咽。
傅坚垮着肩膀,蹲在一处房屋的残垣断壁上抽着旱烟,心中也是久久不能平复,他从戎半生,也是血雨腥风,残肢断骸中趟过来的,但也许久没有见过如此惨绝人寰的场面了。
那地窖里简直可以用尸横遍地来形容,层层迭迭地堆了一地窖孩子的尸体,那些孩子们身上的血几乎都被抽干了,小哑巴也在其中,她大睁着无辜空洞的双眼,凝望着这座人间炼狱,却无力窥探这世道浇漓,人性泯灭。
直到过了晌午,由远而近地传来了阵阵马蹄音伴着急促的脚步声,以及兵刃及甲胄碰撞的声响。三匹快马急驰而至,京兆尹,大理寺卿连滚带爬地几乎是跌下了马,直奔魏瓒而来。
岑罪果见有人来了,不好意思再赖在魏瓒怀里,蹲到一边去偷偷地抹眼泪。
魏瓒担心地看了他一眼,听见面前二人向他行礼,俩人皆风尘仆仆,面带土色,辖区内出了这么大的事,弄不好就要吃不了兜着走。魏瓒先前已经派人通知京兆尹彻查稚童失踪之事,他却将这桩案子束之高阁,今日魏瓒又让他派武侯前来协助他调查此事,也被他诸多推脱。
魏瓒不欲与他们多言,踅身欲走:“先去看现场。”
大理寺卿却拦了一下,说道:“侯爷请稍候,陛下派了羽林卫的仇大人前来协助查办此案。”
这时后方兵丛中大步走来一人,身量极高,着墨色武袍,未着甲胄,手持一柄七尺陌刀。魏瓒挑着眉打量了他几眼,这人眉眼长得都很凌厉,气质却很沉稳,正如他手中那把未出鞘的陌刀。心中了然到,他竟然是禁军。
京兆尹和大理寺卿对此人很殷勤,簇拥着他往前走,倒是比对他这位侯爷都恭敬了几分。魏瓒向来不在乎这种排场,毫不在意地说:“走吧。”
反倒是那位姓仇的禁军,恭恭敬敬地右膝着地向他行了一个军中之礼:“末将仇厉参见侯爷,陛下得知此事后十分挂心,特派末将前来协助侯爷。”
魏瓒微微朝他点了个头,大步向前走去。当进了地窖置身于这人间炼狱般的地界之后,京兆尹当场就吐了,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大理寺卿也直呼伤天害理,人伦不容,随后也受不了告退了。
只有仇厉面不改色,不动如山,拧着眉四处查看,古井不波地问道:“全都被人放光了血,是血祭还是血鼎?”
魏瓒见他有几分见识,应道:“据为首的那人说是血鼎。且是宫中要的货。”
仇厉抬起头,面上浮现出少许惊诧之色又转瞬即逝,淡淡地说道:“为首的那人在大理寺昭狱中咬破了牙后的铅毒,当场暴毙了。”
这下轮到魏瓒惊诧了,随即大怒:“大理寺是干什么吃的?人犯携毒入狱都没有查觉。”
仇厉依然是那副无悲无喜的样子,似乎这眼前这令人或恐惧或痛心的地狱之景于他只是平常,依然只是平静地阐述:“有同伙供出,此人姓王名顺,父母早亡,无妻小也无兄弟姐妹,孑然一身居无定所,不过此人早年在禁军中当过羽林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