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家,大康在嘛?”
她望望漆黑的天,说:“还早!不到上学的时候。”
“大康的作业没写,我喊他起来补作业。”
童真侧身走进去。
“狡娃子!昨晚还说老师没布置作业,我又被他骗喽!”
“家家,你快睡吧,我替你教训他!”
“好哦,有小真在,家家就放心喽!”
外婆倒回床上,鼾声响起。
童真轻车熟路地穿过厨房,随手拿起一把菜刀,推开大康的房门。
冰冷的刀刃贴在脸上,大康悠悠地睁开眼。认清来人,他的瞳孔像受惊的猫咪,倏忽放到最大。
“童真,有话好好说,冲动是魔鬼啊——”
“大康,我就问你一个问题,韩东临为啥巴巴要给我们投钱?你要是不老实交代,咱们俩同归于尽!”
“刀好冰哦,冰得我想尿尿。”
大康提着裤腰跑进卫生间,装模作样地冲水。他攀上窗户要往外钻,被童真一把揪着裤腰拽了回来。
童真把一张暴怒的脸逼近大康。他那清秀和气的五官冲淡了攻击力,反而多了几分痛心疾首的可怜。
“我爹妈走得早,剩下唯一的亲人是二不挂五的舅舅。大家都看不上我,只有你愿意和我玩。我晓得我这个人又憨又犟,所以别人骗我都不打紧。但是大康,我把你当兄弟,比亲兄弟还亲的兄弟。你要是骗我,我真的会恨你。”
说着说着,童真的心情越发悲愤,几乎控制不住将心中的颤抖带到嘴边,带到了自己的声音。
“我说嘛,你先松手。”
童真放开大康。
大康抄起枕巾,揩掉鼻血——刚刚被童真拉回来时,鼻梁磕到水泥窗台上了。
他从挂在床头的牛仔裤兜里摸出一盒烟,磕出两根,递给童真一根。
童真伸手接过,低头凑上从大康手里的打火机蹦出的火苗。
一缕一缕的烟袅袅地上升,缠绕在两人之间。
隔壁房间,老人的呼噜声透过薄薄的墙壁,一阵一阵地传进屋里。
大康歪头吐了口烟,支支吾吾地开腔:“一个月前,工商突然上门检查,在后厨查出点问题……不仅要停业整顿,还要罚款五万元。你好不容易娶了老婆,过上安稳日子,我不想让这点糟心事搅了你的好日子,就一直没和你说。”
“啥问题?”
“你已经晓得了,我用椰子香精兑水,倒进回收的椰子壳里……”
童真捏紧拳头:“继续说。”
“我正发愁呢,茍哥上门来说他有关系,可以把罚款给免了。我原本以为他就是随口一说,没成想他够仗义,啥好处没要就把事给办了。”
又过了几天,茍哥找到我,说能帮我牵线搭桥,说动韩少入股。一开始,我也不明白咱们的小破店有啥能吸引人家大老板。茍哥说,韩少看上林珊了,想在合同里做点手脚,把你们搅散。”
童真大怒:“见利忘义,老子瞎了眼才把你当兄弟。”
大康忽然提高声音,悲愤地控诉:“你有啥资格教训我?我们明明说好的,兄弟俩火锅店,兄弟俩一起搞,永远不散伙。自从你和林珊结婚,眼里就只有她,没有我这个兄弟了。我讨厌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