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到他的丈夫被一个穿黑袍的男人推搡着,他的丈夫没有看她,而是四处扫视,像在观察周围的环境。她顺着他的目光,看清了所处之地的模样。
两侧竖立着灰黑的石壁,石壁上有绿光在闪,像是什么动物的眼睛,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太冷了,是在石洞里吧,在石洞里……她听到空洞的水声,水从很高的地方落入深潭,滴答,滴答。
单调的滴水声中掺杂着奇怪的呼吸声,好似有人在拉动一台老式的风箱,呼哧呼哧。声音就在她背后,她努力扭动脖子,却什么也看不到。
“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是丈夫在怒斥那个推搡他的人,说话时,他已经跌倒在地上。她看到他的手也一样被绑住了。她恨那双手,那双手凶狠地打她,毫不留情,仿佛她是它的仇人,她不该活着,尤其不该活在他眼前。
不过,她不恨那双手的主人,因为他并不经常挥舞他的双手。
她呜呜叫着,叫他的丈夫:“老公老公,救救我。”
声音堵在喉咙里,含混不清。
穿古怪黑袍的男人嘿嘿笑着,笑声在空阔的山洞里回荡不休:“嘿嘿,嘿嘿,嘿嘿……”
什么事叫他那样高兴?要不是嘴巴被堵上了,欧阳雪几乎要嚎啕大哭。
“你可把我们给害惨了。嘿嘿。骗了钱,造了个假的给我们,让我们瞎搞了一年。一年啊,整整一年!你问我想做什么?你觉得我想做什么?”
“黄胖子,不,黄大哥,我没骗你——”
“你没骗我?你说你有门路,我让你给我找文物,然后你就给我造个假的?”
“我不知道那是假的……哎呦——”
他的话只说了半句,一只脚踹翻了他。
黄胖子活动着手腕,说:“你狡辩一句,我就揍你一顿,怎么样?”
看到丈夫被打,欧阳雪愈发焦急,她呜呜地喊着,奋力挪动身体,想要靠过去,隔开黄胖子,保护自己的丈夫。
史建业蜷着腿侧身躺在地上,他的脸上盖着一个滑稽的鞋印,火辣辣地疼,但他并不觉得屈辱,也不想报复。他在飞速地思考,思考脱身的方法。
“我错了,黄大哥。你想拿回钱,我给你,我手里没有钱,但我有房子。你让我回家!让我回家!我回家就把房子卖了。”
“你有房子?”
史建业点头如捣蒜,“是,我有房,至少值三百万,你当初找我花了一百万,我那时猪油蒙了心,现在我把这三百万全给你,求你放了我。”
他瞥了眼呜呜咽咽的欧阳雪,“还有我老婆。你把我们放了,我们绝不会对人说这事儿。”
黄胖子嬉笑着看了欧阳雪一眼,“三百万,你要我放了你和你老婆?”
史建业愣了两秒。
黄胖子的声调陡然拔高,“你觉得你的命很值钱,是不是?不,你的命很贱,比不上你老婆。”
他脸上的嬉笑消失不见,眼神变得阴郁可怖,“不如做个选择题吧,要不抽个签。三百万,呵呵,你的赌债都不止这些吧?”
史建业周身一紧,眼神射向欧阳雪,而她也正看着他,一脸的难以置信。他移开目光,这个时候他为什么要关心她的想法?他定定神,平静地问:“你想要我做什么选择?”
“做什么选择?很简单。”
黄胖子指着欧阳雪道:“你和她只有一个能出这座岛。”
他望向欧阳雪,妻子冲他不住摇头,是在求他吗?她还有用,他不想让她死在这个破地方,死得毫无用处,可是这时候他顾不得了。
“黄大哥,我老婆是不会一个人出去的。”
“哦?那你是替她做了选择?”
“是,就让我出去吧,我老婆对你有用,你说她的命比我值钱,那我……那我就把她留给你。”
“我没听错吧,史先生,你要把老婆留给我?”
胖子把手附在自己耳边,做了个夸张的倾听姿势。
他这副小丑式的装模作样让史建业感到难堪又恶心,他强忍着,挤出一个讨好的笑:“我把我老婆给你,回去我就说,就说她不小心——绝不会讲出黄大哥来。”
黄胖子哈哈大笑,笑得前仰后合,好像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好好。”
他蹲下身,大力拍打史建业的肩膀,突然,反手甩了史建业一个耳光。
史建业被打得满口血腥,惊怒交加。他顺着那巴掌的力道,把脸贴到地面上,久久不敢抬起来,耳边听到一声熟悉的嚎哭,原来是黄胖子撕开了封在他妻子唇上的胶布。
欧阳雪嚎啕大哭,丈夫除了偶尔动粗,平常对她极好,她万万没想到他会说出那样的话来,就算是为了活命……就算是为了活命,他也用不着说那些话,她自然会牺牲自己,让丈夫逃走的。
“史先生,我忘了告诉你。”
黄胖子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一拍脑门,“我刚刚和自己打了赌,对,和自己,本来是想和你老婆打赌的,可她老睡不醒,就干脆和自己玩了。我对自己说,反正你的用处有限,要是你说要自己代替老婆留下来,我就让你滚,嗯,或许丢到海里吧,看你小子运气咯。”
他摇摇头,“可你太不走运了。听你说话让我恶心,啧啧啧。”
他走到史建业身边,一脚踹下。
史建业痛叫一声,弓起背。他没料到这个胖子如此阴险,和一年前见到的那个傻憨憨截然不同。他不知道自己的话到底是哪里说的不妥,就算不妥,恶心的也不是胖子,是欧阳雪啊!
他忍着痛,躲避着胖子的拳脚,偷偷看向自己的妻子,她已经不哭了,泥雕木塑般呆呆地坐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睛死死地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