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是路过的渔民现了端倪,父亲被迫将他捞上了船。
父亲深爱难产死去的母亲,认为是他害死了妻子,有一阵甚至神叨叨地信了所谓以命换命的说法,要亲手推他去死。
他唯利是图,权力至上。
父亲认为他端着衣冠楚楚,但骨子里狡诈、阴冷,不择手段,满身铜臭味。
外人看着谦恭孝敬,其实半分真心也没有,从骨血到皮肉都没有半分怜悯与爱,是完完全全的利益机器。
他最厌恶的也就是他这种人,家宴那天他甚至劝过自己离婚,说他这样的人只会辱没感情,沈栖体弱多病经不起他折腾,让他放沈栖一条生路。
他当时说的什么呢。
梁喑想了想,他当时说的是,一个太太,就是顿顿山参灵芝我也养得起,我结了婚就没想过离婚,他就是死也得跟我埋一块儿。
梁喑早那些年的历练里,也羡慕过主家旁支的那些少爷小姐,虽被溺爱成了废物,但至少证明他们拥有父母强烈浓重的爱意。
他期待爱么?
也许吧,梁喑不记得了。
这么多年的时间里,他确实狠事做绝,掌握梁家,亲手把父亲踢出局,让所有人必须倚仗他而活。
他早应该想到沈栖会怕他,会讨厌这桩婚姻,但他没想过沈栖会为了林封或是林家来讨好他。
那些软绵绵的乖顺,都是他的武器。
他翻出林裕安给他的新婚贺礼,确实是个惊喜。
沈栖嗓音一如平时那样好听,缓缓从录音笔里传出来。
——我拒绝联姻的话,您真的会帮沈家吗?
——您需要我帮您做什么?
——梁先生的私章?
一句一句,他和林裕安谋算着如何给他一刀。
沈栖问起私章的时候他没有起疑,即便是要看要玩儿也会当场拿给他,他真想要,开个口,梁氏一半都是他的。
梁喑没办法想象沈栖用那样乖软温柔的表情和语气和他说话的时候在想什么,他的羞怯全是装出来的,是迫不得已的虚与委蛇。
林裕安在办公室的咒骂他没放在心上过,此时想来却像是他的谶言,他会被最亲近的人背叛,原来那时候林裕安就在提醒他。
梁喑从来不觉得那些年的历练算苦,也从未放在心上,却在见到沈栖的第一眼时觉得,他好像曾经确实吃过苦,否则怎会有这样的珍宝降临。
生关死劫,沈栖是苦难赠送的礼物。
他甚至想过,如果沈栖用那个乖乖的、很听话的表情求求他,让他放过林氏,他也许真的会心软,会给他这个面子。
至少,他不会让沈栖白开口。
梁喑自嘲地笑了笑,也许梁正则说得对,他这种人配讲什么爱情。
他闭了闭眼,又睁开时看到桌上扎着细绸带的小盒子,大概是沈栖带回来的,他捞过来扯开了缎带。
一对漂亮的袖扣静静躺在盒子里,一只偏蓝一只琥珀,像极了沈栖的眼睛。
梁喑忽然有点悲凉,这也算是讨好的一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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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栖回了房间,狠狠把房门摔上。
不安心,他又把门反锁上,冲到矮桌前抽了纸就开始写离婚协议,一边写一边掉眼泪,糊掉了就用胳膊蹭一下继续写。
他不就是让他抱一下吗?
他不想抱不抱就是了,凭什么那么凶,凭什么扒他衣服,他说过了不会强。奸他的,凭什么说话不算话。
沈栖越写越难过,其实他不是那么爱哭,他知道眼泪是没用的东西,所以后来无论是沈长明还是叶婉宁打他,他都不会哭。
梁喑和他们不一样。
沈栖不知道哪儿不一样,就是觉得他不能这样。
离婚协议写了一半,沈栖现自己根本没什么能跟梁喑谈的,他一无所有的来,吃的住的全是他的,如果离婚也是他净身出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