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川正史的计划正顺利进行,菊田手下一个钟表商人钱易出面约见了阿扬,经过几次试探,钱易才找出菊田,允诺了帮主之位和众多利益,阿扬终于点头,愿意与他们合作。从此他们的行动出奇的顺利,根据阿扬的情报,破坏了罗方生的几次行动,据帮里的眼线报告,罗方生现在是焦头烂额,困兽般动弹不得。
上次遇险后,叶芙蓉真的被罗方生的怒气吓到,在家乖乖地呆了几个月,陈刚经常会送些书过来,由此,她打开了另一扇朝着阳光的窗户。
她最喜欢的作家是鲁迅,他的作品犀利如刀剑,有沉重的责任感,又充满了激情,能唤醒麻木的中国人。
“愿中国青年……能做事的做事,能发声的发声。有一分热,发一分光,就令萤火一般,也可以在黑暗里发一点光,不必等候炬火。此后如竟没有炬火:我便是唯一的光。倘若有了炬火,出了太阳,我们自然心悦诚服的消失,不但毫无不平,而且还要随喜赞美这炬火或太阳;因为他照了人类,连我都在内。”
她捧着《热风》慢慢念着,连陈老师已经找到她身后都没有发觉。
因为陈老师经常来,大家都没把他当客人了,他在罗府能进出自如。陈老师搭在她椅子上,俯身看着她手中的书,轻笑道:“怎么,鲁迅先生的作品你看得都差不多了吧,要不要我找些别的东西给你看?”
她犹自沉浸在那兴奋中,回头露出一个灿烂笑容,眼中光芒明丽逼人:“我觉得他说得真好,真是句句都说到我们心坎上,有时候还会砸得很痛,可是痛过之后才知道,原来我们本来就应该这样做才对。”
“瞧你,看本书就激动成这样,”
陈老师靠着椅子随手翻了翻书,“把这给成城也寄些去吧,让他也学习学习。”
他的气息喷到她脸上,让她有莫名的不安,她脸上不知何时蒙上一层薄薄的红云,在椅子上如坐针毡,她悄然挪了挪,笑道:“我已经寄了些给他,许大哥来信让我不要寄了,他都会找给他看。”
“那就好,”
陈老师竟仍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指着刚才那段话对她说,我也喜欢这段,每次读起来都觉得心潮澎湃,满是豪情。”
他的动作从后面看去,好似在轻轻拥抱着她,她心跳得更厉害了,飞快地站起来,低头道:“我……先去给你泡茶!”
说话间,她人已到了书房门口,把门一拉,逃也似地出去了。
她如果现在转身,会发现他脸上转瞬即逝的狰狞笑容。
“方生,我给你说件事,”
叶芙蓉枕上他的肩膀,“我总觉得和陈老师在一起怪怪的。”
“哼!”
罗方生冷笑一声,“笨女人,你现在才发现么,他看你的时候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要不是看你跟他聊得这么高兴,我真想把他给扔出去!”
“坏蛋!”
她在他肋下掐了一把,“我们可没谈过别的,他介绍了许多书给我看,还指点我书中说的道理,最近我觉得收获特别多!”
“我知道,要不然我早就把他做了,还等他来觊觎我女人!”
罗方生五指插入她的长发,笑得邪恶。
“你敢,他即使有那份心思总不至于判个死罪吧!”
叶芙蓉狠狠瞪着他,猛地扑到他身上,“你听着,要是我知道你把他弄伤了我可饶不了你!”
“恶婆娘,这么快就爬到我头上来了,以后我怎么治得了你!”
罗方生翻身把她压到身下,蹭着她的鼻子,“你是不是觉得我现在还不够麻烦,想再到我伤口捅一刀!”
叶芙蓉听出了些凄然的味道,把他紧紧抱住,轻笑道:“我以后少跟他接触便是,你说得这么严重做什么,怎么,现在很不顺利吗?”
罗方生把头埋进她的颈窝:“这几个月所有的行动都失败了,生意频频出事,好像暗中有一股强大的势力在跟我作对,而且青龙帮内部也应该出了内奸!”
叶芙蓉悚然一惊:“那可怎么办?”
“我要先稳住自己的势力,把内奸找出来,再去跟他们算帐。时局太不利,广州和武汉一丢,这些日本人的气势更加嚣张,现在满街都是日本歌曲,气得我快疯了!”
叶芙蓉轻轻摩挲着他的脸,这些天他又憔悴许多,眼角出现了细细的纹路,她叹息道:“你在外面小心些,不要太拿他们当回事,我看了毛□□的《论持久战》,他说我们中国是一个很大的国家,地大物博人多兵多,能够支持长久的战争。而且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我们中国一定不会亡的。”
“只不过这个过程比较艰难,”
罗方生笑起来,“没想到你懂的东西还真多,看来我没白吃这几两醋!”
他重重吻下来,“我就是怕你在家闲得发慌,才让陈老师一直与你来往,你也能从他那里学到些东西,只不过苦了我这颗心了,每天怕得要死,生怕你被他糊弄去了……”
“你给我闭嘴!”
叶芙蓉恶狠狠地回吻着,“你竟然对我还没有信心,真该拿醋淹死你!”
“天,我何其有幸,成为第一个被醋淹死的男人……”
他的话被她封在漫长的激情里,昏暗的灯光下,两人好似合而为一。
一盏暗黄的灯把房间家具的影子拉得面目狰狞,柜子和箱子在墙上扭曲成一只只张着大嘴的兽,书桌上,几本书静静散成一团,全部都打开着,书页里的黑字一行行如惊叹号,书旁是几张薄薄的信纸,上面写得密密麻麻。
在光与影的交汇里,床上厮缠着两个人,男人的喘息和女人低低的呜咽让黑夜更显得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