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京极静默片刻,站起身,将她放在榻下的布条捡起,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道:“行。那我?走了。”
他说完,便朝外?走去,高大的背影顷刻间?便到了拐角的月门处,步子走的沉稳有力。
接下来,开门关门声依次响起。
室内再度归于平静。
苏窈缩进被子里,虽然魏京极将窗户都关紧了,可周围的温度也随着暴雨降下许多?。
她捧着茶喝,这一会儿的功夫,手背也被吹的一片冰凉。
此刻躺下,将双手塞进被褥里,仿佛一下子进了火炉。
但分明?脑海里什么都没想,苏窈闭上眼?也睡不着,她才睡了一中午,刚醒,又怎么会犯困呢。
其实她是不知该如何面对魏京极。
他转变的太快,如今自然的仿佛从前种种从未生过。
她的记忆却?还停在那日,魏京极倚靠着她房间?的门,声音颤抖的问她,和莫羡嘉定亲一事,是不是真的。
左右睡不着,外?边的雷声接着勾出些血腥的画面。
苏窈身子凉的更厉害了,她重新坐起来,想唤侍女进来,门却?又响了。
她动作顿住,愣愣朝门口看去,心跳不自觉跳快了些。
“阿窈,你睡了吗?我?来陪你了!”
是慕茹安。
苏窈心跳逐渐恢复正常,看她搓了搓自己的双臂,纳闷道:“茹安,你不是和萧应清出去了么?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慕茹安的确是刚回?来,一进屋,便四处找水,往外?吩咐侍女抬水来让她沐浴。
“可别提了,我?才出去逛了没多?久,天?就开始下雨,好不容易赶回?来,刚进院子就被魏京极堵个正着。”
苏窈微顿,“他堵你做什么?”
慕茹安找到茶杯,给自己倒了几杯,喝完了才没那么渴,长?舒一口气。
“魏京极说今夜会打?雷,让我?过来陪你睡,我?寻思着我?在外?出混出一身汗,也不好直接来你这吧?就想同他商量,容我?先沐浴了再去,结果他让梁远把我?压了过来……”
说到这儿,慕茹安语气有些幽怨,趴在桌上朝苏窈看去。
“阿窈,你话都与他说清了,他怎么还不死心呢,不会要一直住在这吧?”
苏窈在床上拿了一件被子,给慕茹安铺好了,才道:“他不会住多?久的。”
她刚说完,慕茹安便想起一件事,忽然从桌上抬头,“对了阿窈,上回?在扬州,我?有件事忘记同你讲了。”
“什么事?”
慕茹安道:“我?上回?与人?谈生意的时候,听人?说宫里三年一次的选秀开始了,我?算算时间?,也确实到了,可圣人?的身子骨不是一直不怎么好么,因此有传言说,这次选秀是为了重选太子妃。”
苏窈回?忆了一番,平静道:“上回?选秀,圣人?的确给不曾婚配的皇室子弟指了不少人?,兴许不是空穴来风。”
“历朝历代,按照魏京极这个年龄的太子,膝下还无子嗣便已极少,他现在还未娶妻,所以众人?猜测,此番圣人?便是打?着选秀的幌子,要替他择妻,如今各地?的官员都铆足了劲往上递名单,比从前不知热闹多?少倍。”
慕茹安说完,话头一转道:“若魏京极定下太子妃了,你是不是就不用和莫羡嘉定亲了?”
苏窈在扬州时,便与慕茹安交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因此她是知晓她与莫羡嘉的事的。
“若他定亲了,我?自然也不用与莫羡嘉定亲。事实上,便是魏京极没有定亲,我?也不需要再做戏了。”
慕茹安好奇问:“为何?”
苏窈想起刚才魏京极说的话,音调在这风雨交加的夜里,有种虚无缥缈的悠远之感。
“他说他放下我?了。”
慕茹安看起来有点?犹疑,“他亲口说的?”
苏窈点?头,“他留在我?这儿,应该是想同我?修复义兄妹之间?的情分,也并非专程为我?来的乌州,等?他这里的事情结束,便会离开。”
慕茹安却?道:“你们曾经做过夫妻,如今再以义兄妹的身份相处,能处的来么?”
苏窈不语,脑海里涌现万千思绪。
半晌,她才道:“顺其自然吧。”
慕茹安虽是局外?人?,也看不破苏窈与魏京极之间?错综复杂纠缠反复的命线,听苏窈这样说,她也只能点?点?头,旋即去浴房沐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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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约定,已到了扬州的十六名夫子抵达苏府的日子。
是日大门打?开,侍卫们夹道欢迎。
那十几名夫子不知晓苏窈的身份,却?知道她是大有来头的人?物。
故而即便他们在扬州时已隔着屏风与她打?过交道,在正式进府之前,他们聚在正院,都有些忐忑。
正院中央的漆金雕花案几上,案上的抱月瓶里插了几朵袅娜玉兰。
女子从正殿里走出,穿着一身蝶翅蓝束腰襦裙,腰肢细瘦,眼?眸又清又亮,凤凰衔珠步摇明?璨夺目,红珊金铃手钏铛铛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