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的她自知后事如何,更知道自己一直以来看错了什么又做错了什么,她不要再叫那般事生,更不要与贺凛和离。
可贺凛却仅能闻见她极为慌乱的抗拒之声,她厌烦他之时,惯来爱直呼他的名字,不带半分温度,唯有冷漠与疏离。
“娇娇,你当真觉得,本王不会觉得疼吗?”
疼得心口几乎要喘不过气来,疼得头骨阵阵锥刺。
屋内是晏明月低低的呜咽声,极为脆弱和无助,仿佛自己遇上了什么令她万分痛苦之事。
贺凛沉默地望了她许久,那几欲伸手试图安抚她情绪的手,终是在她的泪水下彻底收了回来,站起身来居高临下,仿佛一个冰冷至极毫无柔情的坚冰。
良久,贺凛收回视线,将心头涌起的滔天巨浪压于深处。
“好好照料王妃,不得有闪失。”
院门前贺凛的身影迅离去,一道孤寂落寞的背影最终掩于夜色之中。
第5章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晏明月前几日昏昏沉沉,半梦半醒,偶尔察觉夜里似乎有人来过,转醒之际却又只见银翠伺候在身侧,并无他人。
三日后终是有了好转,晏明月自榻上起身,转而便问:“王爷可有回信?”
银翠身子一顿,很快道:“回王妃,三日前王爷回府了。”
晏明月一愣,喜出望外,前世贺凛可未曾在途中回来过,今次倒还提前归来了:“王爷此时在何处?”
这话一出,银翠却又苦了脸,小声道:“王爷……今晨又去了军营。”
又走了?!
怎会如此,眼下距他们吵架已是过了十来天,前世这个时候他也差不多该启程返回了,如今虽是提前返回了,可今晨又走了,这次又是为何离去,又要待上多少时日。
自重生回来,晏明月还未真正见上贺凛一面,从前她的确一年到头见不了贺凛几次,贺凛这般外出府上也是常事,可眼下她却迫切地想要见着贺凛,想见见还活生生出现在她眼前的贺凛。
眼看晏明月面露愁容,银翠不知要如何说道才好,晏明月忽的又抬了眼:“这几日,王爷可是回来看本宫的?夜里,他可曾来过兰亭苑?”
银翠闻言,脸色却又难看了几分,抿了抿嘴,好一会才道:“王爷归来那日的确来看过王妃,可在屋子里仅待了半柱香时辰不到,便又沉着脸色离开了,而后几日,便没再来过了。”
那日贺凛风尘仆仆回来便直朝兰亭苑来,银翠还想着贺凛还是担忧晏明月的身子,也不再与她置气了,可谁曾想贺凛进去片刻,她连茶都还未沏好,便黑着一张脸出来了,那副神情,当时便叫银翠吓得倒吸一口凉气,若不是后来晏明月身子当真在逐渐好转,不知道的还以为那短短片刻间,贺凛是进屋下毒去了。
可自那之后这几日,贺凛再未踏足过兰亭苑,更是在晏明月好转之际,又匆忙离府了。
晏明月秀眉拧在眉心,精致娇柔的脸蛋在好不容易恢复了些许血色后,又露出了几分苍白来。
这倒与前世有所不同,可前世她也未曾病倒过,贺凛自然没有途中回府这一说。
心绪杂乱,屋外有人来报:“王妃,宫里派人前来传您进宫。”
闻言,晏明月收起思绪侧头出声:“何人传唤?”
“是齐悦宫桂太妃。”
*
精雕马车的软塌上,晏明月坐得舒坦,白皙的指尖轻抚着毛茸茸的软垫,神色淡然,似是并未被这突如其来的传唤给扰了心绪。
一身娇俏的明黄色衣裙,半披的髻上簪着一支银坠簪,精巧的绣花鞋上一片细小的雪花不过多时便融化不见。
今日落了小雪,马车外寒风萧瑟,内里用煨了火的暖炉供着,倒也不觉着冷。
银翠坐立于一旁的小凳上,手中攥着为晏明月准备的白绒袄子,撇着嘴像是憋了许多话,又不敢言说。
晏明月抬眼之际便瞧见了她这副神情,眉眼一弯,笑道:“想说什么便说罢,莫要憋坏了身子。”
银翠闻言,几乎是不带半分犹豫地,连忙将腹中话给道了出来:“王妃,您前几日刚病重倒下,如今身子还未好全,怎不推辞了这传唤,今日小雪天,天寒地冻的,桂太妃又偏偏这时候传唤,奴婢惶恐您身子遭不住。”
晏明月嘴角笑意更深了几分,这丫头倒是知晓绕着弯给她提醒,不过前世她却是一句也未曾听进去过。
桂太妃为先帝后院年岁最小的妃子,而今先帝驾崩,她不过韶华之年,位居后宫高位,膝下育有掌明公主、十四皇子两子,前几年掌明公主外嫁西北后,她便一门心思扑在了十四皇子身上。
十四皇子如今尚且年幼,比晏律还要小上两岁,前世晏明月便是觉着,这般便构不成对晏律的威胁,进而对时常关怀他们姐弟的桂太妃信任有加。
如今想来,自己当真是愚钝,桂太妃当年常对她道的话,明里暗里皆是在挑拨她和贺凛的关系。
而这次被唤入宫,晏明月虽不记得前世桂太妃与她说过些什么了,但大抵也与那些挑拨离间的话相差无几,而时间又正巧在她刚与贺凛闹了矛盾之时,只怕前世若是她没得桂太妃指引,还不至于在日后一次次和贺凛闹到不可开交的地步。
银翠倒是常听出桂太妃话中的弯弯绕绕,几次三番下来,便想旁敲侧击让她少与桂太妃来往,这次亦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