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明月当即就要脱口而出,不可能。
但她生生忍住了,抿了抿唇执意道:“本宫还什么都未说,何来没得治。”
明明前世就是在苏延的帮助下才叫贺凛再次站了起来,她可是亲眼瞧见的,偏偏她无法这般直接道出,但突破口定在苏延这没错了。
苏延轻哼一声,苍老的脸庞上浮现几分刻薄之色来,冷淡道:“老臣此前奉先皇遗旨已为北渊王诊过腿伤,毒素入血,伤及筋骨,没得治。”
“胡说!”
一声怒吼,晏明月没能忍住胸腔涌上的愠怒,一掌拍在了圆桌上。
声音虽大,但晏明月音色偏甜,嗓子绵软,即使紧皱着一双黛眉瞪圆了眼,却也未有几分威慑力,倒像是在无理取闹一般的任性小姑娘一般。
苏延面露不悦,好端端的清闲日子叫晏明月扰了去,见她怒也丝毫不惧,缓缓起了身也不愿再多说什么,杵着拐杖就欲要离开。
刚一有动作,晏明月却一把拿回自己的小本,沉了嗓音不管不顾道:
“王爷的腿伤乃为越朝镇边疆伐外族所致,若非王爷在战场上拼死搏杀,又何来越朝子民今日的和平泰安,你怎可如此一句治不了敷衍了事,本宫查阅医书,书中确有记载北方外族擅用一种伤筋断骨之毒,将其施于箭上,刺入骨血之中,此毒剧烈,专为战场所用,虽未曾研过解药,但本宫查到此□□中,其中几味药分别有其解药,虽药材混杂在一起炼成了毒药,可若尝试分别解毒,岂不能解开其中大量毒素。”
苏延离开的动作顿在了原地,似是没想到晏明月会突然如此正色道出此事,不仅如此,倒还说得头头是道。
苏延回过头来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唇角微动,似笑非笑道:“看不出王妃待王爷,如此上心,倒是做足了功课前来。”
晏明月一愣,叫人如此直白道出心思,面上有些挂不住,隐隐觉得有热气一拥而上,燥得脸颊烫。
但看苏延这态度,像是已经松动了许多,晏明月逐渐放下心来,浅浅露出一抹笑,正欲再说些什么,却闻苏延忽又板起了脸,一字一句道:“但王爷的腿伤,没得治,王妃莫要白费功夫了。”
晏明月的笑意顿时僵在嘴角,这个冥顽不灵的老东西,气得她当场就要跳脚。
如年少时每每见着苏延时一般,晏明月瞪圆了眼,怒气冲冲看着苏延,一双嫣唇紧抿成一条线,唯恐自己没咬紧牙关,就要说出不符身份的暴怒之言来。
苏延瞧见晏明月这神情,刻板的脸色又转而逐渐缓和下来,敛目看了眼她手中紧攥着的小本子,转而又道:“不过老臣见王妃记录的记上,有许多未能解答的疑惑,若王妃有兴,老臣今日闲来无事,倒可详解一二。”
晏明月不解,带着怒气的眸子逐渐转为疑惑,方才才说她这是白费功夫,这会又要为她白费功夫的记做解答,当真是个古怪的老头子。
晏明月不知苏延意欲为何,但她自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面色一转,露出讨好的笑来,像个天真乖巧的小姑娘一般,又乖乖坐回桌前:“那便有劳苏太医了。”
第8章
辰时入宫,过了戌时晏明月才乘着马车回到了北渊王府。
自马车下来,马夫来来回回在后座搬下三大个箱子,上前迎接的小厮一愣,忙问道:“王妃,这些是……”
晏明月抬指尖,示意道:“宫里拿的一些药材,且先放在仓库,待本宫前去东岭时,再拿出一并带上。”
小厮闻言垂头应下,手脚麻利的就带了几个人一同前去搬东西。
一旁的银翠却登时惊愣了:“王妃,您要去东岭?!”
晏明月回过头来觉得好笑:“本宫不能去吗?”
“不是不能……可、可您之前不是说……而且、而且……”
银翠支支吾吾惊愣地不知要从何说起才好。
一路上她瞧见那些装药材的箱子,便问了晏明月一句,晏明月的确告诉她这些是为贺老夫人准备的寿礼,她当即也小小惊讶了一番,但如此也算是晏明月记挂着贺家人,能送上贺礼,想必两夫妻的关系也能缓和不少。
可当时,银翠可不知晏明月的意思是,要亲自前往东岭啊!
晏明月终是露了笑,明明是十五岁的年纪,面容如花般娇嫩,眉眼间却带着几分不似这份年纪的深沉和稳重,像是经历了风霜,掩去了天真无邪。
这抹笑中的深意并未叫银翠瞧见,晏明月仅留下一句:“自是要去的。”
这便迈步入了府。
前世贺凛似乎的确同她提及过此事,究竟是何时提及,是当面亦或是书信或是让人带的口信,晏明月怎么想也想不起来了,只是那时的她又怎可能有想要同贺凛一同前去东岭的想法。
东岭位于越朝偏东南方向的一片盆地处,那里气候干燥少有降雨,夏季炎热,植被艰难生长,人们也终日大汗淋漓,但冬季却是个避寒的好去处,只是因着东岭冬季时间偏短,大多数时候还是酷暑难耐,那一带地区生活相对贫瘠。
晏明月前世万般瞧不上这穷乡僻壤之地,更何况此时叶萧正留在京城,她又怎会放过这大好时机,随贺凛长途跋涉前去东岭呢。
到头来,他们成婚三年,她竟也从未去见过他的家人,更未做到为人妻为贺家长辈尽孝,实在不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