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躬身行礼:“苏太医已施过针了,王爷他……”
说到这,北风面色又显得有些古怪起来,眉梢微动了一瞬,很快匆忙道:“王爷他不知是否醒着,请容属下先进去通报一声。”
晏明月微微颔,并未注意到异样,北风便迅转身入了院中。
只是晏明月在门前站了好一会也不见北风出来,仅是通报一声,怎需得用这般久的时间。
又过了一会,晏明月忍不住探头朝里看去,并听不见什么声音,但北风仍是迟迟没有出来。
莫不是贺凛出了什么事,晏明月犹豫一瞬,心下越不安,刚要迈开步子径直往里,北风却在这时慌慌张张走了出来。
“王妃,里面请。”
晏明月微不可闻皱了下眉头,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却又说不上来,心下惦记着贺凛的情况,也不再与北风多说,抬腿便步入了房中。
屋内还残留着能显而易见分辨出的药草气息,贺凛倚靠在床边,闻声便朝这边投来了视线。
晏明月抬眼看去,屋内似乎并无什么异样,贺凛面容看上去沉静淡然,面色白得有些没了血色,整个人显得憔悴了许多,但髻完好衣衫整齐,并不像遭了什么痛苦一般。
晏明月忙快步上前,立于床榻边微微倾了身子:“王爷,今晨苏太医为你施针,可有感觉什么不适?”
晏明月问得小心翼翼,贺凛却只是云淡风轻地“嗯”
了一声,随即拍了拍榻边:“无事,你坐这,本王有话同你说。”
晏明月依言坐下,凑近了又看了看贺凛的面色,总觉他经过一次解毒的针灸,身子应当虚弱不堪的,怎瞧着跟个没事人一般,但也只是乖顺问道:“王爷要说何事?”
贺凛抿了抿唇,此话道出似有什么艰难之处,叫他眉心不自觉皱起了几分,顿了一瞬才沉声开口道:“东岭一事,需得延期几日。”
晏明月一愣,当即惊道:“王爷岂是要反悔,你可是答应了妾的。”
不怪晏明月闻言便这般想,今日见晏律那副模样,晏明月便已是猜到,这其中可远不止她所想的这般简单,贺凛早便不想带她同行,如今出在即,若非不是想借此再想法子将她留下,怎又会突然说要延期。
明明她今晨才好不容易叫贺凛松了口,莫不是转头他便要反悔。
想到这,晏明月不禁有些恼怒,撇了撇嘴,面上便露出了委屈之色,眼巴巴看向贺凛,连带着脸颊都快鼓起来了。
看她这副就要赌气的模样,贺凛不禁失了笑,方才绷起的紧绷情绪顷刻松弛了下来,探手捏了捏晏明月柔嫩的脸颊,指尖的软肉触感极好,叫人舍不得用上太大力气,却也将她面容捏起了一个弧度。
“本王何时说过要反悔,只是今晨与苏太医商讨后,前几日的针灸会令人难以动弹,若是此刻出行,若有人瞧见了,只怕会不好处理,所以需得再多留几日,自是会带你同行的。”
晏明月怔愣地眨了眨眼,倒是没曾想贺凛竟同她解释得这般详尽。
细想来,在她印象中,贺凛是向来不愿与人多说什么的,即使她时常对他的做法有疑问,贺凛也只会冷硬的丢下一句毫无温度的话语:“照做便是,其他的你无需多管。”
那时她也无心去猜测贺凛的意图,兴许贺凛就是解释了,她应当也是不会信的,久而久之,贺凛便也不再与她多说,多说也是无意。
那般疏离,晏明月不愿再去想,也不会叫两人再重蹈覆辙。
如此,他们之间似乎也算是有了改变,晏明月放心下来,抿嘴笑了笑,在贺凛收回手后,乖顺道:“那便都听王爷安排。”
贺凛也未曾想过两人会有这般和睦的时刻。
其实情况远比他所道出的艰难,方才北风入屋时,他整个人狼狈不堪地倒在床榻上,汗水浸湿了他的鬓,额前的碎紧贴在脸上,衣衫因疼痛难忍而撕扯得极为凌乱。
这还仅是第一次施针,饶是他这般意志强硬之人,也险些难以扛过那阵钻心撕骨的痛。
接下来几日,若是出在路上,难保不会叫晏明月瞧见他那副犹如攀爬在腐地的虫蛇一般,好不容易他们之间有了转机,如此落魄的模样,他当真是不愿叫她瞧见的。
晏明月瞧见贺凛并无大碍,心下也放松了下来,一夜未眠的疲惫也在此刻逐渐上涌,但她也觉此刻难得的安然恬静,有些舍不得离去。
动了动唇,忍不住打开了话匣小声问道:“王爷的家人是何样的,此前妾了解甚少,不知去到东岭后,要如何与他们相处才好。”
就像是在话家常一般,贺凛眉目转柔,思及自己远在东岭的那一大家子人,像是有些无奈又头疼,只是浅浅道:“不必担忧太多,若是与你合不来,便不合就是。”
晏明月闻言,好笑道:“那怎可以,妾自小生养在宫中,未曾接触过普通世家,听闻王爷在东岭家中人口众多,若是未能相处融洽,岂不叫王爷难堪了。”
贺凛微微挑眉,也不知晏明月说这话,是在哄他开心还是当真这般想。
但无论是何意,总归是叫他心底涌起了一丝令人愉悦的暖意,身体慵懒靠在靠垫上,忍不住拉住了她玉白的小手,深黑的瞳眸直勾勾地望向她,语气里满是柔水一般的宠溺:“你为上,想如何都不会过,何人敢说半句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