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玉秋忽然有些惶然,儿子的冷漠叫她生出了恐惧——她的儿子似乎正渐渐远离她的掌控。
“不会的不会的。”
杜玉秋在心中不断地告诉自己。
她听到坐在对面的儿子送来的一句没有笑意的祝福:“妈,生日快乐。”
杜玉秋强扯出笑意,有些尴尬地点了点头。
然后,她看到儿子将眼神投向了自己身边的程鸿文:“程总,感谢您能来一起庆祝妈妈的生日。”
那语气客气又疏离,仿佛真的只是在感谢他。
杜玉秋担忧地望着这不尴不尬的场面,头一回后悔自己做了这个“先斩后奏”
的决定。
程鸿文淡定地喝了口茶。以他识人的本事,母子俩这些细微互动自然瞒不过他的眼。他也不戳穿,而是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年轻人:“应该的。这些年是我思虑不周,让你们母子俩受苦了。”
杜玉秋像是急着想要证明什么,立即接过了他的话:“鸿文,你不用愧疚的……当年的事情,说到底是我自愿的。我从来都没怪过你,小君也不会怪你。”
不会怪程鸿文的程佑君在心里冷笑了一声。
他明白母亲对他有些过分的控制欲。他也不止一次觉得母亲的患得患失已经有些病态。但对于杜玉秋来说,自己大概真的是她生活的所有寄托。他曾试着说服杜玉秋,试着让她去接受心理咨询——他希望母亲除了自己以外,也能拥有别的生活。
可他得到的回应永远是那句“妈有你就足够了”
。
逐渐地,他也就放任了母亲这些病态。
这是这么多年他第一次生出想要和杜玉秋对着干到底的念头——他不想让自己如傀儡一样接受一切,不想让自己不明不白地做不愿意做的事,不想让自己完全成为完成母亲心愿的机器。
但心里的另一个小人又及时站了出来,对着自己不断地念叨:那是你妈,别这样,那可是你妈!
多么让人揪心的四个字——“那是你妈”
。
怒火与冲动被生生压了回去,他觉得心口忽然被恶魔的手掐紧了,血管里流动的血液都凝成了尖刀,万千憋屈全被压抑在体内,肆无忌惮流窜着袭击着他的全身的器官。
怒到了极点,他竟还能笑着附和杜玉秋:“是啊程总,妈都不苦,我又怎么会苦?”
程鸿文点了点头,假装自己没有听出他语气里藏着的阴阳怪气:“不怪就好。孩子……听你妈说你正在临川大学念硕士?”
程佑君:“是的。”
程鸿文继续问:“念得是心理学?不过你妈说你本科念的是临床医学,怎么不继续念下去做医生?”
程佑君耐着性子,回话依然礼貌:“兴趣使然。”
程鸿文赞许地点点头:“心理学好啊……不管从商还是做别的,懂得他人的心中怎么想的永远很重要。虽然不是正经工商管理金融财务这些专业出来的,但想必今后你也可以成为个非常优秀的公司领导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