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佑君总觉得,自己和“富二代”
这三个字沾上了边,实在不大真实。
其实也没什么悲喜,真走在此处也没有之前所想的那排斥,只有几分空虚,几分前路不定的惶然。
很久前曾经期盼过的圆满放到现在,竟然会成为惶然。
人生真是诡吊。
入夜天冷,程佑君被一阵不小的风吹得瑟缩一下,于是站起来进了家门。
程鸿文正一个人坐在客厅里看新闻,见他进来,便问:“天那么冷,怎么还出门?”
程佑君至今也不大适应自己竟然有了父亲。很多时候,他都不知用怎样的态度与程鸿文说话,于是总和小学生见到老师似的毕恭毕敬地喊了一声“爸”
——那气氛不大像父子之间,倒像是上司和员工。
程佑君:“给个朋友打了个电话,顺便也走一走消消食。”
程鸿文不知他心中所想,继续问:“房间去看过了吧。有喜欢的不喜欢的都告诉张姨就可以,她会张罗。”
程佑君道了声“好”
。他想多说两句别的,挖空了心思也没找到合适的话题,于是只好继续沉默。
程鸿文继续问他:“我听你妈说,你大学时还救过穆家小姐?”
程佑君回忆了一下往事,回答道:“大三时候的事情了。玲玲那时被人绑架了……她一直喊着说自己不认识边上的人,那绑匪非说这是他女朋友,他们吵架生气了……”
程佑君想起当时的事情,还有些愤慨:“……这年头这样的事太多。多数人都觉得这是别人的家事不该管。但只要看看两人的穿着打扮,都不难猜到女孩子说的才是实话。”
程鸿文赞许地点头:“你后来应该认识了他的家人吧?”
程佑君:“当然,叔叔阿姨都是很好的人。玲玲的哥哥小穆总也帮过我很多。”
程鸿文:“好好和穆家人相处,以他们的身份背景,很多麻烦事到了他们口中,也许都会成为一句话的事。”
程佑君以为他问了自己那么多,是想了解自己的过去,却没想到说了那么久,得到的竟是这样冷冰冰的一句话。他心里本来就有芥蒂,此时又像是骤然被一根针刺了——恩情好像化成了可计算的利益,善意也终究不过工具。
程鸿文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很容易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了他的不屑:“……觉得我重利?”
程佑君不答话。
他不想违心说一句没有。
“社会就是如此,商人更是如此。”
程鸿文说话语速很慢,带着几分不容置喙的威严,“你这些年生活如此不易,竟也养成这样心软的性子?玉秋也真是,男孩子怎么能教育得那么心软。”
程佑君别开了眼神。
“也无妨,很多事得见多了才能明白的。”
他叹道,“你的硕士应该还有一年多吧?”
“是,明年六月毕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