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的人都很害怕本尊,在他们眼中,本尊就是倒行逆施的疯子。只有隔壁床的小孩不怕。不是真的不怕,一定是他还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明白。”
“有一天,本尊站在窗边呆的时候,那个小孩又不知死活地靠近过来,塞给本尊一包红红的奇怪食物,还说了句什么话。本尊心里烦得很,当然没有理他。他很知地走开了,只是看上去有点伤心。第二天,他就从这间病房搬走了。”
“本尊不知道他为什么伤心,他看上去一直都很快乐。晚上郎赢来的时候,本尊把那句话复述给他听。郎赢告诉本尊,那个人类小孩说的是:大哥哥,我明天就要手术了,希望下次见到你的时候,你的病也能好起来。”
“但是,没有下次了。病房里的人说,那个手术的成功概率相当于奇迹。”
“本尊没有难过。本尊只是在想,如果本尊还是当年的鏖虐公,别说是奇迹,任何不可能的事情,都能为他实现吧。”
夏弥旬抬起头,冲商籁笑了笑,露出尖尖的獠牙。
“幸好这次你没事。不然,连区区人类都保护不好,本尊这张老脸可往哪儿搁。”
商籁也扬起唇角,“以后,你还会继续保护我吗?”
夏弥旬一愣,沉而缓地摇头。
“本尊未死一事,异界已经知道了,不然恶魔们也不会这么快出手。本尊不会再靠近你了,你若见到本尊,也请离得远远的吧。”
说完,他旋过身,刚要纵身往下跃,胳膊却被人不轻不重地攥住。回过头,只见商籁正注视着他,慢慢松开另一只紧握的手掌,一枚项链坠子落下,荡开一抹暗淡的银光。
“离开之前,别忘了它拿回去。”
商籁把项链一点一点,填进夏弥旬的掌心,“这才是真正的千年城的秘宝吧。”
夏弥旬的手指动也不动,似乎并不愿接受。“本想着丢了就丢了,没成想倒被你捡了去。”
他故作轻松地往包里一塞,“况且这也不是什么宝物,垃圾而已。”
“我无意中打开看了一眼,你不会介意吧?”
商籁问道。
夏弥旬一挥手,“才不。”
“我能知道里面的人是谁吗?”
商籁犹豫了下,“只是好奇而已。”
夏弥旬倒是爽快,“说了你也不认识,就是个死骗子,王八蛋,几千年前就死得透透的了。本尊留着这件垃圾,不过是为了提醒自己,提高警惕,谨防诈骗。”
看来真是自己想多了。商籁点点头,于是慢慢松开了攥紧那条细白胳膊的手。一松开,夏弥旬便如一只白鹄,掠过疏淡月影,迅消失在了深浓夜色之中。
“出来吧。”
回到客厅,商籁在沙上坐下,向着房间一角的黑暗道。
一阵潮湿黏糊的蠕动声,破烂不堪的黑污慢慢爬了出来。
“求求你放过我吧。”
它不断颤抖着,“不管试多少次,结果都不会改变。”
商籁面无表情,“再试最后一次,这是你唯一的用处,不然捡回你这残渣又有何用。”
黑污无可奈何,只能战战兢兢地对商籁动能力。作为贪婪之桩,它曾以窥探人类的欲望为乐,可如今却只剩恐惧。
幻影再一次成形。
浑身被黑雾包围的纤细身姿静静伫立在那里,厚重而森冷的暗影遮挡住他的面孔,只能隐约瞧见下半张脸。
眼泪顺着面颊往下流淌,打氵显了尖削单薄的下颌。因为不停的哭泣和此刻的哽咽,他不出一点声音,只能翕动嘴唇,送出气流做口型:
对不起。
第17章这是什么东西啊
和之前那么多次尝试一样,商籁一步一步走近他,下意识抬起手,想为他拭去眼泪,可触碰到的唯有空气。
他并不真实存在于此,只是自己心中最深重欲念的投影。
“为什么会是他呢?”
商籁轻轻皱起眉头,很认真地思考着。
黑污惊恐地尖叫起来:“我不知道!事实就是这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你的欲念竟然是鏖虐……”
刺耳的叫声戛然而止,一团金色火焰骤然窜起,在火舌的舔舐下,黑污迅化为灰烬。
那个幻影也随之消失了。
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一声声“对不起”
。
商籁仰起头,看着天花板上不知道什么地方,墨黑的眼眸逐渐转为空洞的灿金,像是可以穿透屋顶,直接看见天穹彼端的极乐之庭。
他和神界诸神,都非这个世界最原初的神明。
世界诞生之始,只有两位至高无上的神祗。神祗们的真名早已不考,后世只以黑神、白神相称。黑神与白神展开了近乎永恒的漫长抗衡,最终黑神陨落,化生出无数恶之造物,而白神则成为了唯一神。
可是,世间并不存在真正的无涯,唯一神也不得不面临陨落的宿命。他将自身神力化解,散播于天地,育诞出诸位神,并把自己最重要的神核赋予他——现在的光明神。
拥有唯一神神核的他,被视作一代神界的主神,但是在此之前,他必须通过试炼。所以,自有意识起,他就一直被囚禁在极乐之庭。
极乐之庭中,生长着生命之树。它象征这个世界所有生命体的集合,也是世界意志的代言者,就连神明都无法违抗。
每天,他都遵循生命之树的告谕,将此世孕诞出的黑暗吸收进自己的神核,用神力净化。罪与恶源源不断,这样的试炼对尚是半吊子神明的他而言,无疑是异常惨酷的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