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沈氏女是不同的,但太后不能赌。加上皇上要有子嗣了,她难免心急,想到了用纳封制笼络重臣,想到以谏议对薄光送出投名状,正式与皇上站到了对立面上,不成功的话,留待她的结局就是终身拘禁。
可若是成功了,被拘禁的就是薄且,但这不是她的目的,她不打算放过他,薄光若不傻也该知道斩草要除根,薄且需要为她裴家流的血付出生命的代价。
这场豪赌怎么看她都是损失最小的一方,不管她做什么,没有人敢杀太后,对长辈对刀,不过一个拘禁罢了。
左兵营归属薄光后,皇上没有任何动静,上下朝一如往常。朝中官员也无变动,他也还像之前一样,大小节会去给太后请安。
日子平静地一天天过去,一直到贵妃娘娘生产之时。
沈宝用这一胎生的没有上一胎惊险,也许是怀的时候,各方条件都比第一胎强上不少所致,也许是因为不是头胎的缘故,她只生了半日,孩子就出来了。
薄且这一次直接待在了产房,与沈宝用一屏之隔,听到那声啼哭后,他猛地站了起来。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是个健康的小皇子。”
薄且回过神产婆说的是什么后,高兴地大声道:“赏!”
薄且接过产婆手中的孩子,小心翼翼的,生怕自己的手劲拿捏不好,他抱着儿子来到沈宝用榻前。见沈宝用似睡了过去,薄且楞了一下,他以为她会撑上一会儿看一看孩子的。
他看着沈宝用颤动的睫毛,他呼出一口气没说话,然后把孩子轻轻地放到了她身旁,抚摸了一下她的头,道:“伺候好你们娘娘,有什么事来报。”
薄且最后看了一眼沈宝用与孩子,然后离开了这里。
他知道若他不走,她更不可能看这孩子一眼,她不过是在与她自己较劲,待看到孩子抱在怀里养上几天,自然会接纳这个孩子的。
沈宝用听到薄且离开,睁开了眼,首先入目的就是熟悉的小婴孩用的盖被,与思时用的是一样的。
时光像倒流了一般,软软叭叭的小东西重新回到了她身边。沈宝用看着这孩子,他与思时不一样,他竟是一生下来就睁开了眼,黑眼珠灵活地转着。
这个从怀到生,都与思时完全不一样的孩子,却在长相上与他兄长有着不少的相似之处……
沈宝用闭上了眼,她不能再看。
可没有人上前来抱走孩子,她不知道,薄且在离开后背着她下了命令,不许从贵妃娘娘身边抱走大皇子。这一个月里,大皇子都要与娘娘同处一屋,奴婢们与医女好生照顾就是。
沈宝用想叫人把孩子交去给乳娘,但她只唤了两声就没力气了,郭医女倒是出现在了她身边,却对乳娘一事一问三不知,沈宝用实在是太累了,在郭医女的施针下,慢慢地睡了过去。
待她安睡后,早就等在外面的教养嬷嬷与乳娘进到屋来。
教养嬷嬷一共两位,一位姓程,一位姓马。在发现贵妃怀孕后,皇上重启了育婴殿,这两位嬷嬷就是那时入宫的,剩下的乳娘更是准备了多名。
今日只带过来两位,刚生下来的小婴孩根本吃不了几口,用不了两位乳娘,不过是备着的万全之策。
喂好了大皇子,程嬷嬷接过来哄了两下,然后就把大皇子放回到贵妃娘娘的身边。
她出去时,嘱咐春然与夏清,要她们看好了,不要让娘娘压到大皇子。
其实是有小摇床的,但皇上的命令是要让贵妃母子同榻而居,所以,她们只能更辛苦些、更上心些,换着人地留看着娘娘与大皇子。
沈宝用是被一阵哭声吵醒的,她本能地拿手去搂,真让她搂着了,孩子就在她的身边。
她坐起来,把孩子抱在怀里,这才见一陌生面孔站在跟前,不等她问,对方行礼道:“娘娘,奴婢是育婴殿的,奴婢姓马,您曾召见过奴婢。”
沈宝用想了起来,之前有一日,薄且领着几个妇人来见她,说是给孩子准备的教养嬷嬷与乳娘,让她过目是否满意。
薄且亲自找来的人怎么可能有问题,所以,沈宝用的注意力全不在体察这些人上,她吃心了,想到她的思时,只一个随便从外面找来的吕氏,再加上一个什么都不懂的铁面杨嬷嬷,与眼前这种盛况比,可谓凄凉。
她知道她不该这样比的,薄且的恨意没让他取了思时性命她就该庆幸知足,但,谁又能控制得了心呢。她就是会为思时感到心酸,那孩子得到的母爱很少,每天都在盼望着她去,可她还总是不能去见他,让他在失望与期望中度过了那段短暂的生命。
明明她不能天天见到他,她甚至一口奶都没有喂过他,但思时还是对她表现出了依恋,可见杨嬷嬷与吕氏只是保证了他生存的最低标准,没有给过他爱。
哪怕她不是天天在他身边,几天才会有一次相见的机会,他还是会在她去时表现出浓浓的依恋,她走时用大哭表现出不舍,无能为力的小小婴孩只能用这种方式来抓住这点温情。
所以当时,沈宝用想了这么多,越想越难受越心酸,她根本没看就把这些人打发了出去。
眼下,马嬷嬷该就是那些人当中的一员吧。
沈宝用还是扫了一眼马嬷嬷,自然是没什么不当之处,但她不管孩子,让他一直哭,沈宝用不能不说话了:“我醒来前,他一直在哭吧,你为什么不抱去哄?”
马嬷嬷是故意不哄的,因为在她伸手要抱前,看到贵妃娘娘似要醒过来,想到皇上的命令,拥有丰富育婴经验的马嬷嬷住了手。果然如她所料,娘娘醒了过来,并第一时间本能地伸手去搂孩子。
马嬷嬷睁眼说瞎话:“不是的娘娘,大皇子刚一哭您就醒了过来,奴婢没来及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