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现在分离之际,她叫了她娘亲。程烟舟马上转头回到屋里,她怕再晚一步,她就掩饰不了她的泪意了。
而出了院子的贵妃一行,像往常一样,配上王府的两个丫环,然后是程马两位嬷嬷抱着孩子走在后面,春然与夏清则随侍沈宝用左右。
一行人来到湖边,没一会儿带来的鱼食就没了,沈宝用对王府的丫环道:“你们两个再去拿些来。”
二人领命去了。没了鱼食的立儿开始想去捞鱼,此时已着单衣单裤,天气已热,沈宝用不怎么拘着他,任他把裤角打湿。
程嬷嬷倒是眼尖看到了,但也不敢管,平常贵妃母子玩乐的时候,她们都是不凑前的,贵妃于大皇子的一切都是手把手亲历亲为,只天黑后的洗漱休寝是跟着她们的。
只要是出了宫,贵妃身上就好像少了层束缚一样,每次都会与大皇子玩闹得厉害。程嬷嬷这样想着,就见贵妃与大皇子开始在湖边追跑。
一行人赶紧跟上,她们作为教养嬷嬷与春然夏清不同,眼珠子只紧紧地盯着大皇子,毕竟每日服侍的才是她们的主子。
可就这么多双眼看着,意外发生的时候,没有人能说清它是怎么发生的。
就是看见娘娘追上了大皇子,一把抱起他,然后两个人就落水了。
所有人都吓傻了,瞬间惊慌失措,尤其是见娘娘越扑腾离岸边越远。嬷嬷们叫着皇子,春然夏清叫着娘娘,可她们谁也不会水,只盲目地在周围找着树枝,想伸到湖中,让娘娘抓住。
场面乱了,就在这时玺儿忽然出现,指挥众人:“叫有什么用!去叫人!”
程嬷嬷与马嬷嬷脑子清明了过来,扭头就跑,玺儿一边挽袖脱鞋,一边又道:“楞着干什么!你们也去,那两个老妪能跑过你们。”
玺儿说得有道理,程马两位嬷嬷岁数都不小了,腿脚自然是没有年轻姑娘灵便。
春然对夏清道:“你去,直接去通知外院的侍卫。”
外院侍卫是宫中带出来的,专门负责娘娘与皇子安全的,除却第一次在阿感大人的带领下跟进了内院,后来娘娘再来王府,阿感大人不再跟随,护卫也只守在外院,但会把整个王府围住,娘娘与大皇子在此的时候,那阵仗连只蚊子都飞不出去。
但现在,他们就算把王府守得再好又有什么用,府内出事了。
玺儿看出春然是铁了心不会离开了,她没有多余时间理她,涉水入湖朝着贵妃与皇子的方向游了过去。
春然盯着湖中看,她本就已腿软,看到娘娘与大皇子忽然沉了下去,连头顶都看不到时,她跪了下来。
一时间,她连自己的结局都想好了,被皇上活活打死都是轻的,死无全尸牵连家人才是她的终局。她看着玺儿一头扎了下去,也看不见了,哆嗦着站起来朝湖面走去,心里只一个念头,若是玺儿姑娘救不上来人,她干脆也跳进去算了。
春然的小腿浸在湖水中,连呼吸都快停了,所有人都去叫人了,只有她坚持着心中的一根砥柱,她也说不出为什么,反正她不能走,她必须盯着娘娘。哪怕她不会水,起不到什么作用,她也得盯住了。
水下并不平静,沈宝用给立儿渡着气,看着玺儿从上方光柱中游了过来,她迎上去,把立儿放到她的手中。有那么一瞬,她不想撒手,但此念只是一闪而过,手里一点都没耽误,在水中看向玺儿,玺儿接过孩子对她点了下头。沈宝用看着一大一小朝上面游去,把这一幕印在了心里,然后她扭身朝另一个方向游去。
她水性很好,都是在明乙县那条穿城而过的河流中扑腾出来的。当然她也是特意学的,作为乞儿凡是能自保的本事,她都会去学去掌握。
只是从没想到,这本领有一天竟会用到此处。
王府里的这一湖水,在她第一次入府看到时就在心里想过,这么宽的活水,肯定是与外面的大渠相通的,而大渠又与都城里的沄河是通着的。
后来这个想法得到了证实,确实如此。九王府的占地面积,内部的亭台楼阁水系湖泊皆可比拟皇宫,这在都城是共识。都说是因为九王战功显赫,又是皇帝唯一胞弟才得此优待,只有几人知道内里,一种补偿罢了。
这补偿没为九王带来什么,却为沈宝用带来了一次逃出升天的机会。
她沿着暗流朝着府外大渠游去,岸上,春然看到湖面上起了涟漪,一口气倒喘着上来,感觉又能呼吸了。
玺儿托举着大皇子,一点一点地朝岸边游去。她还没上岸,春然就从她手里接过了大皇子,大皇子“哇”
的一下哭了出来。
两个人都没有去哄,玺儿在想哭出来好,说明皇子没呛到,春然则是瞪大眼珠,问着玺儿:“娘娘呢?我们娘娘呢?”
她声音既哑又颤,玺儿道:“没看到,我只看到大皇子就把他先救了上来。你带着皇子去换衣服,去请大夫,我再下去找娘娘。”
玺儿不可能走的,她只跺着脚,嘴里不停地说:“快点快点,你快点下去,这可耽误不得。”
春然又变回了不能呼吸的状态,她甚至连大皇子的哭声都听不到,只盯着湖面看,玺儿已扎下去有一会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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