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落在金绿草坪上的是一片已经被血液染红了的皮毛,无法分辨出具体的物种。
凌霄握住枪柄的手有些焦躁的紧了紧。
江家兄妹两人的配合十分默契,将血兽的攻击压制在了一个对其余队友而言十分安全的距离。而江云章也牢牢控制着血兽的仇恨目标,将攻击中心全部集中在了自己的身上。处在战斗外围的凌霄和冯舞清按理来说应该能够提供一定程度的战斗支援,加快进程。
但那不过是按理来说。
冯舞清不算高大的身躯将凌霄恰到好处护在了自己的身后。她身前浮动着的刀片们在阳光下闪烁出寒意,一部分加入了江云光与血液的战斗之中,另一部分则集中在保护剩下三个队友上。如果不是她巧妙地遮挡住了凌霄出枪最为方便的角度,那么凌霄一定会为冯舞清对自己的保护而感动。
挡在她身前克制住了她所有行动的冯舞清当然是真心的。那双红绿色的眼眸正紧紧盯着血兽的一举一动,充分发挥了副队长在小队里的带头作用。积极保护队友,可靠而值得依赖。但这也意味着凌霄同样处于冯舞清的掌控之中,对方有足够正当的理由控制住凌霄的所有行动。包括如果她想要参与血兽战斗,就会脱出冯舞清规划出的安全范围。
凌霄不清楚冯舞清这是要试探什么。她很讨厌在队友认真战斗时思考类似于背叛想法的举动。冯舞清自相矛盾的行为一定有凌霄尚未得知的原因,但试探和陷阱向来不会阻挡凌霄的脚步。因此她毫不犹豫脱离了冯舞清安全的背影,向着血兽投出了绝对会命中的一枪。
灿金色的长枪在空气中切出闪电般的痕迹,使得即将撞上江云章长剑的血兽被巨大的力道所袭击,牢牢锁定在长枪的投掷轨道上,迅速伴随着惨叫声钉在了地上。黑红色的雾气翻涌着产生了剧烈的震荡,一部分边缘像是被不知名存在所啃噬,凭空消失在了空气中。血兽的行动没有因此受到影响,挣扎片刻便再次冲向劈砍而来的江云章,只留下被长枪穿刺的一部分血肉模糊的块状物体沾染上还未消失的能量雨滴,冒出了轻烟。
与血兽之间的战斗向来都是持久战,因为黑红雾气扭曲了血兽躯体中原本的各种规则。在流失掉所有血液之前,即便运气好成功砍掉了血兽的心脏,这团没有具体形状的雾气也依旧能够维持生命活动以及攻击性。
此刻江云章的脚边已经布满了不知属于何种生物的一堆看不出原样的断肢碎片。黑红色的血兽已经被削掉了超过三分之二的身体部分,只剩下了拳头大小的雾状物体仍然不知疲惫地向江云章发起进攻。
凌霄的注意力全程没有离开冯舞清,她清楚地看到有一片刺穿了眼球的刀片并没有原地消散重新召唤,而是混在一片刀光中将自己掩饰成了负责弹开血液的那一部分,瞒天过海回到了冯舞清和凌霄身边。
凌霄当即架起了自己的长枪,没有任何犹豫,扯着冯舞清的衣领将她从原地迅速带离。
注意到失散血肉部位移动的血兽不假思索抛弃江云章向着凌霄和冯舞清的方向袭来。早就预料到会有突发状况的江云章经验丰富,翻转手腕劈砍血兽的同时用书页武器的刀剑切过自己的左手手腕,于是没有思考能力的血兽再度转换了攻击目标,抛弃被江云章砍下的血肉卷土重来。
凌霄没有收回自己抓着冯舞清后衣领的手。她用自己的长枪挡住了由于惯性动作洒向她们的血线,凑近冯舞清的耳边,直视前方低声说道:“现在是战斗时间,集中注意力。如果你累了就立刻上车。”
随后她松开了冯舞清,再度恢复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她不清楚这一番试探是否让冯舞清得到了满意的答案,但江云章的反应显然已经证实了对方的□□身份并没有发生变化。凌霄当然不可能忽视江云章用刀切自己皮肤吸引回血兽注意力的举动。这是江云章的底牌,也是知情人确认江云章身份最直观的方式。
战斗即将结束,冯舞清的刀片全部浮在了身前负责挡下飞溅的血液。
“……你在生气。”
冯舞清没有回头,用恰到好处只有自己和凌霄能够听到的声音说道,“在为我生气。”
她的话语平静,并没有错误被戳破的心虚也没有在战斗时捣乱的愧疚,仿佛她只是进行了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这让她还有闲情来分析凌霄的情绪变化。
“为什么?”
冯舞清好奇的问道,“难道不应该对我责骂出声吗?你明明确定了那并非是我的失误。你从何处对我产生的自信?又是怎样确定的?我是混色者,发生失误的概率并不是零。真奇怪,你竟然认可了我。”
“是曾经。”
凌霄订正了冯舞清的推理,“不大声指责是因为没有作用。你知道江云章能够填补这个漏洞,而江云光会原谅你的失误。你有数百种方法把这件事情变成再小不过的失误。我没有必要和你纠结这个无用的问题。”
“你冷静下来了。”
冯舞清克制着自己想要回头观察凌霄表情的欲望,她本就浓厚的好奇心被进一步激发,“甚至明知道是我的问题,还是第一反应将我从危险的地方拉开。你看上去不太像云光那么天真。”
当然必须冷静。
凌霄低下头观察着自己在用枪挡开血线时故意留在自己指尖的血液。
文字资料中记载的侵血症的各种不良反应果然如同她所推测的那般统统没有出现。她的手指既没有被侵蚀变为红色也没有凭空消失。她胸腔处的魂书也没有传来任何不适的反应。血液在指尖迅速干涸成为了一层薄薄的膜,凌霄能够感知到能量以及热量即将顺着自己的指尖流向这具幻化而来的躯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