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那天午后,又是一场欲下不下的雷雨,空气闷热。
但司柏林今儿个心情好,主动到龙信义小区接了她,两人在外头吃了一顿饭才去的公馆,是看准了今晚又有一场大酒要喝,所以先往胃里垫垫肚子,好让酒精散地慢一些,他这回要喝趴的对象是彭子,上回和靳译肯组队输球搞得他这万年赢家十分不爽,他为这场酒已经养足了三天的身子。
男人在这方面的好胜心还真是,幼稚。
“你怎么就不知道有的人有种输反而是赢。”
下了车,龙七随口一讲。
司柏林看她一眼,她也看他,两人在车库走着,但他没当回事,不搭腔,龙七也没再说。
傍晚五点,蝉声弱鸣,蜻蜓低飞。
靳译肯家就在司柏林家隔壁,庭院的门开着,刚进就看见两只雪纳瑞怼着一只大秋田追,周妲和舒萌她们都在了,还有一些圈子里的男男女女带着各自养的狗,都跟司柏林熟,一进门都向他殷勤打招呼,两人在或熟或不熟的人脸中穿行而过,音乐泳池美酒,氛围特别闹腾,她先在客厅碰见雾子,后又在泳池边碰见舒萌,小姐妹几个,穿得颇有白色派对的主题感,明艳亮丽,五五六六的,正围着一只坐在地上呵气的阿拉斯加,这狗脑袋上戴着生日帽,脖子上系着领结,一边被众人薅着毛夸着可爱,一边任由摆弄拍着照片,还乐在其中,嘴巴咧得开开心心。
又贱又乖。
靳译肯在泳池另一头的藤椅上坐着。
任这边热闹,他在那边低着头,手肘抵着膝盖,一门心思地看手机,直到司柏林经过他身边的甜点桌,拿酒拿盘,顺便用冰镇的啤酒杯底碰一下他的后脖颈,他才有了反应抬头,而司柏林招惹完人就自顾自地走,往下一个祸害对象彭子那儿去,靳译肯回头拿酒,与此同时,看见龙七。
她在舒萌旁边,环着臂,长披肩,闷热的空气里,从雾子手里接过一杯冰饮,用杯身贴上侧脸,也懒,两人的视线短促碰上一秒,她就别头听雾子讲话。
而他没有。
他喝酒,视线一秒不离,连带着之前目不转睛的手机都搁到一边,这种明目张胆的凝视,亏得舒萌周妲的注意力都在那条叫“汉斯”
的阿拉斯加身上才没有被现,她正朝司柏林的方向看,彭子那堆男生周边也有女孩,都是朋友,没介绍给她认识过,但和司柏林都熟,6续向他搭腔,他接腔时的态度就跟对待舒萌一样,总是比龙七熟一分。
郁燥。
看得出神时,靳译肯突然打了个不轻不重的响指。
汉斯倏地站起身来。
围绕着的女孩子往旁散几步,把龙七的注意力扯回来,靳译肯仍看着她,两人视线再次对上后,他才看汉斯,脑袋朝着泳池的方向一斜,垂在两膝间的手又打一记响指,汉斯就像收到某种默契的指令,撒腿就冲,噗地往泳池里头载!水花澎一声四散,边上的人都遭殃,舒萌离最近,手臂整一大片都湿掉,大叫着指靳译肯,想骂,但被小姐妹们哄着,飚不出脏话来,汉斯就这么在水池里撒欢游泳,泳池边的几个都被阿拉斯加游泳的样子逗笑,拿手机拍照,龙七长久以来蒙着一层雾的情绪,也总算被这一记水花击破。
笑了笑。
……
接下来的一小时,两人没有正面接触。
她被舒萌养的马尔济斯吸引住了,逗着玩儿,时不时听舒萌的朋友聊八卦。六点整,专门给汉斯做的宠物蛋糕送过来了,泳池里的,客厅的,阳台的人,都聚集到一楼泳池边的露台上,女孩们把蛋糕摆上甜点桌,煞有其事地把汉斯拉到中间来,吹蜡烛之前先拍了三四十张的单人pose照和集体照,精力旺盛得不得了,而靳译肯这不干正事的主人就在挨不着镜头的边上坐着,悠悠哉哉,像看场滑稽戏,似笑非笑。
也总在得空的时候,朝她看一两眼,闷热的气温,灰蒙的天,一两声滚雷。
折腾了好久,吹了蜡烛,舒萌又想出个招,撺掇着各人下个月抽时间野营去,舒萌在帮姐妹追人上真是孜孜不倦,使的招也是循序渐进,头一面介绍认识,第二面带进家里,第三面直接创造夜宿机会,龙七这会儿向雾子看一眼,刚好雾子也被舒萌拉着问:“你和七七都有空吧,都得来啊。”
“我可以,”
雾子顿了顿,有深意地讲,“龙七就不一定啊。”
是刚好卡在司柏林来的点,他那边的酒喝完了,到这儿拿酒来,肩膀跟龙七的相碰,正低头往桌上挑,舒萌问:“七七为什么不一定?”
雾子引话完毕。
龙七说:“我要去日本留学了。”
……
是谁都没有想到这么个回答。
原本欢欢乐乐的氛围,突然不着痕迹地收了一点,司柏林本来要走,才跟她擦肩而过,步子一停,舒萌的眼睛也下意识往他那边瞟,马上看回来:“啊?留学?”
“嗯,下个月会去趟日本看看住处,高考完,就要去了。”
靳译肯也听着。
仍旧坐在桌子的边上,抬着二郎腿,低着头,手指在汉斯的下巴处挑弄着,没往这儿看。
“这样啊,”
舒萌跟她隔着三四个人,探身子,“那你毕业了就不能跟我一块儿玩了,我找你还得飞去日本。”
舒萌是真的很懂,说这些时,话音有轻有重,时不时瞟司柏林。
司柏林回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