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麟声目睹一切。现下,他实在无法在那两张幸福的脸上看出什么端倪。
有宾客走过来敬酒,他笑着举杯。一饮而尽。
陈麟声自小寄人篱下,看舅父的眼色生活。不仅要忍受舅父对他生活方方面面的控制,还要时时刻刻记住笑脸迎人,不然就会被斥责体罚。
后来被训斥多了,自然而然地记住:见人要笑,不管真心假意。
泳池里的年轻人精力充沛,应该会玩到很晚。
陈麟声垂下眼,随手将酒杯放进托盘,独自离开人群。别墅里寂静无人。大家都在外面享受黄昏。
走上楼去,走廊幽深昏暗。
陈麟声的步子慢了下来,就算知道前面什么也没有。
他曾经遭遇绑架,在全黑的房间里待了八天,落下了精神上的后遗症。第八天,闪光灯亮起,男人拿着相机对他一通快拍。刺眼光芒让他久久不能回神,忘记自己全身赤裸,只迷茫地张着眼睛。那些照片后来陆续寄进了他的电子邮箱。
他怕黑,他曾在黑暗里沦落。
陈麟声摸到墙上的开关,轻轻叩下。意料之中的,走廊昏暗依旧。走廊的灯前几天就坏了,陈麟声找人来修,维修工说,别墅线路老化,需要大把金钱和时间。
“是陈先生吗?”
身后有人讲话。
陈麟声转过身,前出现一个挺拔的男人,穿一身暗银色的西装,肩膀宽阔。
这张脸。
陈麟声心头一怔。
陈麟声浑身僵住,直直地盯着来人。
他记得这张脸,锋利的眉眼,淡淡的不羁,好像天地间没什么值得挂心,一切都值得戏谑。
“陈先生?男人又近一步。
他话音刚落,镶在墙上的大窗忽然彻亮。
老歌悠悠地传来,夹杂年轻男女的欢笑。任时光匆匆流去,我只在乎你,订婚宴前夕,表弟施简执意将这歌穿插进舞曲。他那位未婚妻小时候在上海读书,母亲最爱这首曲子。经典和钻石一般,永远流传。
男人往外瞥了一眼,继续应酬:“我应该没有认错,你应该是陈先生,”
说罢,他礼貌地伸出手。
陈麟声面无表情地站在巨大落地花瓶旁,将男人的手晾在半空。
“家父和施先生是大学同学,今天有事耽误,一时抽不出身,所以吩咐我来替他参加,还要我亲手把贺礼送给施先生,”
男人从口袋中掏出一方檀木小盒,抬起盖子,里面正躺着一块成色上好的翡翠,雕成细蛇样子,栩栩如生。
陈麟声依旧没有接话。
男人显然有些摸不着头脑。他想了想,合上首饰盒,伸手翻找西装内测的口袋。
“我姓麦,”
他掏出证件,不远不近地亮在陈麟声眼前,“麦春宙。”
虚惊一场。陈麟声听见这个名字时,肩膀顿时松了下来。那个使他害怕的人确实有一位双胞胎哥哥,听说在国外读建筑设计。
“不好意思,麦先生,”
陈麟声连忙递手,“我是陈麟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