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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体贴着神庙四面的惨绿屏障,被这层光映照出了一个个魔影。
魔影摇晃,狰狞万分,就像万魔齐聚,又在入席时觊觎神庙外面的鲜活血食。
——外面的妖怪快要吓死了,一个个跑到棚子里,学着黄牛妖的手下那样抱住脑袋,瑟瑟抖,唯恐被“看”
见。
一个怨魂瞥了外面逃窜的妖怪一眼,又看整整齐齐布满了秘境的麦田。
“这些妖怪种田还挺利索?”
“嗤,可会偷懒了。”
“怎么说?”
其他怨魂也好奇地飘了过来。
“上次它们闹着买农具那事儿你们知道吗?就是那里面的黄牛妖挑唆的,图真大哥以为它们真的不习惯南疆农具呢,其实它们就是挑这挑那,找理由不干活,秘境就这么大,田都耕种完了,它们不就能歇着了吗?”
“还有这事?那怎么办?”
“领已经话了,等麦子收了,分些地种桑麻,织布也好[chou]丝也罢,不许它们闲着。”
“……”
巫傩们大为惊奇。
不过,他们不喜欢说话,谈了这么几句,就满足地散去了。
忽然台阶那边空出了一块,[yin]魂立刻回到躯壳中,填补了那片空缺。
沿着阶梯一直进入神庙,就是凶兽肋骨建造的回廊。
这一路都是离开躯壳的魂体,他们在这惨绿[se]的魔氛里无声地飘[dang],偶尔聚在一起低语。
神庙正殿最中央,那个原本干涸的黑岩池子里今天被灌满了黄绿[se]的药汁。
池中载沉载浮地飘着几十具尸体。
尸体通体青黑,药汁颜[se]又太浓,无法分辨男女老少,只能看到每具尸身上有一道似实还虚的黑线。
黑线的尽头是几十个站在池子旁边的魂体。
魂体都闭着眼睛,扭曲的模样在热气里忽隐忽现,明明是十分狰狞可怖的画面,却有一种舒服惬意的古怪氛围。
这时,几个妖怪推着巨大的铜锅走过来。
它们动作僵硬,眼睛无神,周身[yin]气,显然是制成活尸的傀儡。
最前面的傀儡是一只蜘蛛,它挥舞着八条腿,把池子里的尸体往外撵,一边撵一边还不停地扔干净的黑袍。
“三刻钟到了,换药汤,下一组!”
池子旁边的魂体这才“回”
到躯壳里,捡起袍子披在身上。
控制蜘蛛傀儡的巫傩扭过头,盯着后面喊:“快过来。”
这时一只灰鹰摇摇摆摆地走了出来,翅膀用力一挥,那些还赖在池子里的尸体也连同池水一起“飞”
出来了。
“新傀儡挺好用。”
一个法术下去,池子里的药汁就没了。
十[kou]青铜锅齐齐倾斜,重新给池子里填满了药汤,
后面的巫傩们挨个进入池子,脏污破烂的黑袍被丢到旁边,被傀儡们装进了大竹筐。
前面的魂体控制着浑身冒着热气的活尸走进神庙侧殿的昏暗房间,等到出来的时候,黑袍之下重新穿上了甲胄,原本浓厚的血腥味也彻底消失。
想要养护一具活尸之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特别是南疆还在打仗,一不小心就缺少肢体,身体干裂了。
这时它们就要被迫离开躯体,游[dang]在神庙里,等待同伴把这些躯壳抬走送去修复。
随着大量的药汁不停熬煮,巫傩神庙高处喷涌而出的惨绿雾气越来越浓,而大量魂体离开躯壳,聚拢的[yin]煞怨气几乎化为实质,这种气息可以直接杀死一个活人,对怨魂来说却是最舒服的环境。
他们体内的痛苦与怨恨得到释放,沉重不灵活的躯壳得到修复,飘浮游[dang]在这座由鬿誉骸骨建造的神庙之内,感受着巫傩七族的仇敌下场,狂躁的理智又慢慢回到了魂体中。
然后他们回到修复完毕的躯体,披上甲胄,沉默地依次离开神庙。
出了秘境,奔赴南疆与十万大山的边界,把守在那里的同伴换回来。
孤月之下,巫锦城独自伫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