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自己非要跪,难不成还要朕死命拦着他,”
帝轻嗤一声,转眼间,又好似想起什么来,“祁王方回京,便如此着急进宫是为何事?”
案前的男子拖长了尾音,忽地眯眼,“莫不是也是为了华家的事而来?”
萧欤一默。
皇帝萧景明将神色凛了凛,眼底浮现了一丝不耐,声音泛冷。
“若是为这事儿,祁王还是请回吧。朕没有那闲工夫看你们一个两个的,都给朕跪在长生殿里头来。”
“华参朕是一定要杀的,华家朕也是一定要灭的。朕乃堂堂一国之君,难道连杀个臣子都不成了吗?”
正说着,萧景明将手中的狼毫一扔,大有赶客之意。
萧欤面色未变,徐徐道:“华参,陛下杀不得。”
“有何杀不得?”
皇帝眼中,闪过一丝乖戾,“你莫再同朕说什么朕方登基,天下未平。这些话,朕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
他就是要杀华参,不光要杀掉华参,还要灭了华家满门。
此语一出,跪在地上的谭楷文已凉了半截心。
萧欤也将眉头拢起了,沉默少时,又转而问:“那——华美人呢?”
华家嫡女,昔日的太子妃,如今的华美人华枝呢?
当如何处置?
“华美人”
萧景明简单利落地吐出一句话:“也杀了吧。”
华家上下,杀无赦。
一瞬间,萧欤面色微变。
脑海中无端浮现出一个影影绰绰的身形,女子一袭绯裙,双鬟微垂,于春宴上,抿着唇唤了他一句:
——叔父。
神色灼灼,面容桃花。
当年,她奉了旨将要嫁入东宫,故此要随着萧景明,唤萧欤一声“叔父”
。
一时间,萧欤竟有些恍惚。
见状,伏在地上的谭楷文忍不住动了动身子,刚准备出声,只见皇帝冷眉一扫:“闭嘴。”
“再出声,朕就砍了你的头。”
谭楷文一噎。
“朕困了,祁王,你且回吧,”
龙椅上的男人已有了恹恹之色,将手一挥,“把谭御史也给朕一同带下去,若他再多嘴,便拔了他的舌头。”
谭楷文只得与萧欤一同退下。
殿外月色落拓,萧欤走得极快,方走到马车前,突然听见急急一声:“王爷,且留步。”
他步子一顿。
只见谭御史快步走上前来,瞧着马车周围的侍人,欲言又止。
萧欤立马会意,“谭御史不若与本王一起,于宫中走走?”
对方点头,又侧脸对身旁的小苍头道:“本官与祁王一同散步,你们不必跟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