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常人可没有几个喜欢来研究所的,也没人愿意碰诅咒之物的,谁想自己的生活里出现这么个可怕又不受控的东西?选择来这里的,基本上都是没有别的选择了,无可奈何不得不来,像萧拓这样的可没几个人。
萧拓抿起嘴笑笑,演员就是演员,在月色下顾荀感觉他身上像是镀了一层光,看着自己的眼睛里充满了各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吸引着他想要去一探究竟。
“以前上学的时候,老师总是跟我们说做我们这一行的,不能浮于表面,”
萧拓背着手,在草坪上来来回回走着,“你要去演绎一个角色,就需要脚踏实地去了解它去亲身体验它,理解它的辛苦与不易,寻找它的成就与收获,而不是抬着头脑袋空空地去幻象它应该是什么样。”
萧拓说着抬起头,像是在回忆过去,“老师说这样想象出来的东西都是空的,是假的,就算你演技再好感受力再好,演出来的终究是一个模仿的空壳,观众一眼就看得出来是假的,因为观众的体验一定是比我们丰富的,比我们挫折复杂的,他们是千千万万的人,永远是会胜过我们的。”
顾荀一言不地看着萧拓,这是个感性的人,但也许正是这样的人才适合去做这份工作,他得要有足够的感受力,去理解角色,去剖析角色背后隐藏的东西。
“也许在别人看来我的说法有些可笑吧,”
萧拓说着自己笑了,他似乎总是这样,说话间自己就在脑补一些东西,“上学的时候虽然能够理解老师说的意思,明白这种重要性,可真的要在亲身体会过后,才会知道这有多不一样……梦到了那么多人的一生,现在都还深深烙印在我的记忆里,我的身体上,就好像完全变成了我的东西,这怎么不算是一种收获呢?”
顾荀朝着会客室那栋楼的方向走了几步,回过头看着萧拓,“要是你能这么想也挺好,毕竟很多人就算在事情结束之后,对这些东西还是存在着忌讳,避之不及,算是留下了一种心理阴影吧。”
萧拓抿抿嘴,跟上顾荀的步伐,只是笑,没有说话。
远远地能看到入口处站着一个人,头靠在门边,摆弄着手里的手机。
“杨晋元?”
对方听到了顾荀的声音,抬起头来,先是松了一口气,随后眼中的疲倦才逐渐浮现了出来。
杨晋元站直了身子,把手机收起来,看看萧拓之后才将目光落到顾荀身上,“时间好久,我都等了一晚上了。”
话刚说完,萧拓就被还没有睡等在会客室一楼大厅里的唐舒他们拉着,朝休息的房间去了。
顾荀看着杨晋元,有些奇怪,“一般这种情况下,会失去对现实时间的认知,所以这个长短没有办法把握,不过你等在这里做什么?”
杨晋元伸手指了指谢执秋办公室的方向,“走吧。”
“不是吧?老头这时候还没休息?”
顾荀惊了,睁大了眼睛,“他从以前开始就雷打不动的老年人作息,今天是怎么了?”
杨晋元走在前面,声音飘进顾荀的耳朵,“我看到了,红线后面的人。”
顾荀一愣,就见杨晋元转过头来,眉头微微皱在一起,“那个人是活着的,现在还活着。”
四周刺鼻的香气逐渐散去,顾荀缓缓睁开了自己的眼睛,周围还是熟悉的寂静与昏暗,四根黑色方柱将他围在中间,手上戴着那个眼熟的手环,他才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而这时,坐在他对面的萧拓也才睁开眼睛,看到顾荀,一下子笑了。
安静的地下设施里只有他们两个人,顾荀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身体,问道:“怎么了?”
萧拓眨了眨他有些酸涩的眼睛,微微摇摇头,“只是没有想到,在这种情况下,我居然还睡着了……感觉自己已经好久没有睡得这么熟了,想想有点好笑。”
没等顾荀答话,萧拓自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再次观察起四周,“感觉自己做了好多梦,可是又感觉自己睡得很好,感觉好矛盾啊。”
当啷一声。
紧箍在萧拓手腕上的银镯子一下子断成了两截,随着他起身的动作,掉在了地面上,萧拓的动作一顿,有些局促地看着顾荀。
“这……”
“没事,”
顾荀蹲下身,将两截镯子捡起来,那条砍痕还是清晰可见,“不是因为你弄断的,倒不如说可能它最初就已经断了。”
顾荀盯着镯子回想杏蓉的话,杏蓉说看到晚娘的时候,她的右手已经被砍成了两截,其实那个时候他就已经觉得有些奇怪了。
银的质地可算不上硬,那个男人手里拿着的大刀绝对在力量上远远胜于镯子,所以既然晚娘的一只手臂变成了两段,镯子很有可能那个时候也已经断开了。
可是它没有,锋利且巨大的刀只在它的身体上留下一条深深的砍痕,让它又回到了杏蓉的手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