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峰抿了抿嘴,点点头。
“你果然还是不想说,”
顾荀的嘴角很勉强地扯出一丝笑容,他紧盯着对方疲倦的双眼,“你既然是去拿东西的,为什么拿完以后要去垃圾房丢掉?什么时候不能丢?非要大半夜的?”
陈峰张张嘴没说话,显然是没有意识到顾荀跟在他身后已经看了个一清二楚,用手拍了一下脑门,低下了头。
这反倒让顾荀更疑惑了,自己跟在他身后没有察觉,可他却又能听到某种不存在的声音。
顾荀思忖了一下,现在应该是最好的机会了,如果错过了这一次,恐怕真的就没办法再从陈峰口中问出什么,于是他压下心中那份不属于他的火气,说道:“爸你之前就有些不对劲了,在海边上的时候,坐在那里呆,一直叫你都没有反应,这不是现在这一会儿的问题。”
陈峰用两只手撑着自己的脑袋,手指因为长年沾染粉笔显得很粗糙,他一下一下揉着太阳穴,抿着嘴唇不说话。
“你还不想承认是吗?”
顾荀歪头看着陈峰的双眼,“齐沫说你上课的时候放录音,结果放到呆,录音都到下一课了也没反应,你以前会这样吗?然后是说学生失踪的事情,你甚至迟到了五分钟,换做以前你会吗?”
顾荀感觉自己说话的音调在不受控制地一段一段提高,眼眶里还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话说到结尾甚至带上了些鼻音。
陈峰闭了闭眼,用力捏了两下眉间的位置,“我会想办法解决的。”
“解决?你解决什么?”
“这是大人的事,”
陈峰抬起头来,语中有种强硬的意味,“你好好上你的学就行了,别的事情你不用操心。”
哐啷一声。
挂着车钥匙的钥匙串在陈峰的大腿上砸了一下,随后掉在他身旁的金属长椅上,顾荀已经站起了身,眼眶里是陈佳然气愤的泪水,正顺着女孩的脸颊一颗一颗往下滚。
呼吸变得急促,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捏住,让顾荀有些喘不上气。
“好啊,你厉害,你有本事,”
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视野都变得模糊起来,“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讲,全都扛在自己身上搞得你好像很能,很有担当似的,我们真的是家人吗?一家人连句实话都听不到。”
说完这话,陈佳然的身体猛地往后一转,就要走。
陈峰立马抓住了手腕,眉头蹙起,“你去哪里?!”
“哪里?”
鼻子里轻哼一声,“我不像你,我知道现在这个时间不能到处乱跑。”
说罢,使劲甩开了陈峰的手,快步朝急诊室的方向走。
一直走到了远离陈峰的位置,勉强能看到齐沫躺在不远处的床位上,顾荀才用力吸了一口气,手抓着门框,双眼盯着地面一动不动。
陈佳然的这股情绪来得太过迅,又太过凶猛,那一瞬间感觉自己整个被这份情感吞没,仿佛自己就是女孩本身,用崩溃的泪水把心里话喊了出来。
顾荀轻轻敲了两下额头,手上的水基本干了,抹掉脸上不属于他的眼泪,尝试着平复内心情绪。
接着,他迈开步子,走到了齐沫的床前。
“阿姨……”
嗓子里传出来的声音有些哑,因为哭泣出现的鼻音也没有完全消退。
一个和陈佳然的母亲差不多年纪的女人缓缓抬起头来,她脸上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想了想说道:“没事的,你别担心,医生说就是听力会有些下降,问题应该不大。”
顾荀没有说话,他不清楚女人这句话究竟是对陈佳然说的,还是在对她自己说的,怎么讲也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就算只是一点听力下降,也足够让她这个做母亲的心疼了吧?
女人看着沉默不语的顾荀,吸了吸鼻子,站起身拍拍他的肩膀,“小沫他爸去交费开单子去了,我去看看,麻烦你陪我们家小沫一会儿了。”
女人甚至没有等顾荀回答,转身就匆忙离开了。
脚步声融入到四周嘈杂的环境里,顾荀才一回头,就看到齐沫悄咪咪地睁开了眼睛,白的嘴唇弯起来笑了笑。
陈佳然被揪住的心脏稍稍松了下来,顾荀坐到他身边,凑近低声问:“什么时候醒的?”